风语,在春日。携一缕花香,几句莺声,有着香软的味道。你半闭着眼,享受春日阳光的暖意。风轻轻地吹过,你听见她和你说话。她是一位温柔的女子,貌美如花,呵气如兰,还有着江南的口音。你沉醉在这吴侬软语中,那时,你心里是欢喜的,觉得风语是这世间最曼妙的天赖之音,胜过最优美舒缓的钢琴曲。夏日,闷热。窗外是枯燥的蝉鸣和灼热的阳光。忽然,你感觉到一点点凉意,然后,你终于听到了风语。说话的是一位清冷的书生,袭一身青衫,穿过枫树林,淌过荷花池,才来到你身边。于是你闻到了浓郁的草木气息,还有淡淡的薄荷香气。夏日听风语,最好在夜晚。寻一处清静的农家小院,与三两农人,手持芭蕉扇闲坐。那风,便从有月色的山坡上走下来,与我们一起听蛙声,说稻香。一天的燥热和劳累,徐徐散去。在水边或林中听风语亦是妙的。以前老家的房子,门后是一片松林,松林过去有片水塘。每于晚饭后,在林中慢慢散步,在水边静立发呆。然后,听凭风伸出柔荑般的手,轻轻抚摸水面,揉起一层层微波;倏地又鸟儿似的飞过头顶,跃上树梢,吹起了口哨。光阴便在这口哨声中,一声一声地慢下来。如果说,春风是温暖明媚的江南女子,夏天的风是薄凉的书生,秋风便是幽怨的妇人。你看,她整天阴着脸,眼中闪着青冷的光,嘴里还时不时发出既幽怨又绵长的叹息。这一声声叹息,在梧桐的叶间徘徊,在雨夜的芭蕉叶上低回,在落单雁子的哀鸣声中越发凄切;这一声声的叹息,仿佛在感叹青春的流逝,容颜的苍老,岁月的无情;这叹息如泣如诉,听得人的心里生出一阵一阵的寒意。秋天的风语是不宜听的。就像垂暮的美人,所有的红颜都已褪色;就像落魄的英雄,所有的荣誉都已尘封。一切繁华都已谢幕呀。只有枯萎的,残败的,灰色的树叶,一天一天,一片一片凋落,和风一起,发出最后一声叹息。秋夜,一个人坐在书桌前读纳兰容若的词。“人生若是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等闲识得故人心,又道故人心易变。”此时,秋风秋雨,正敲打着窗户的玻璃,一滴一滴,落到了心上。你觉得心又凉又湿,旧年的青苔,开始生长:依稀还是那两个青涩少年,骑着单车在洒满秋风和落叶的小路上追逐嘻闹……秋风依旧每年来去,那个追风的少年,不知可好?冬日的风是野性的。如饥饿的狼群,整日里肆无忌惮地在空荡荡的四野游荡,发出放肆地嚎叫。我少年时的家,房子做在一个山坡上,正是风口。每于冬日,就听见风在山林间奔跑,在房子外面叫啸。那声响时而如万马奔腾,时而如鬼哭狼嚎,有时,又像有很重很大的汽车,呼啸而过。让人听了心惊胆战,不由得要用被子捂住了头脸。听。仿佛有风吹过,你听见了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