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宵幽兰
失眠又把我带离多蚊子的斗室.我步下阶前的长廊,像一个梦游者领略深宵的静穆,高大的红棉搔着夜的胸膛,沙沙唱着寂寞的调子.流窜的风抚我以一个季节的午夜冻冷.
风里,飘过一阵幽香.
这长廊的靠篱一侧,原来就摆着百多盆花.我想起白天里发现的一株淡紫的兰,一株我不知名的兰.
墙外路灯的银光流泻过疏篱,有意叫我向花盆寻觅午夜芬芳的吐露者.眼前呈现的却是秋的践踏,冬的肃杀:可凋的凋了,可枯的枯去,一片宛如死亡世界.数株拒霜白菊,带着丝丝可怜的温柔.
疏篱那边,站着一株桃,佝偻着身躯,疏落的的叶子像风烛残年的老妇的蓬头.红棉的歌声并没打动她的心弦啊!他垂着头,忆着春日满树红花的时光.
对着桃的是一株柿.不知什么时候它秃了叶子,僵直的枯枝像坠水死去的人僵直的手指,老是向天空抓一点什么,表现临死的挣扎和死亡的可哀.
生命是一个悲壮的过程.像兰,在残败的环境中吐露芬芳,正是作者悲壮的奉献.而人,敢于奉献,就没有失落感,没有遗憾或悲哀.
我作过奉献,为何还有失落感呢?我返回阶前坐下,望着长廊那边垂挂着的小铜钟,一个作出奉献而常年被敲打至残破的小铜钟,深宵一片静穆.
“天地有如此静穆,我不能大笑而且歌唱.天地即不如此静穆,我或者也将不能.”
我没有资格学作鲁迅的大笑和歌唱,但不能抑制自己在静穆的深宵想到他的话,借词或可宽解自己于无奈.
我复下阶来到那株小兰前边伫立,再一次感受浓郁的熏染.
天上,北斗星正辉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