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升入Q校时,我经常会看到一个头发蓬乱,胖胖的女孩子,她似乎胖得有些过分了,宽大的校服套在她身上,也遮掩不住那个大西瓜似的肚子,她的衣服也很脏,还时不时地把脏兮兮的手指放进嘴里,很是邋遢,常常笑呵呵的,那个形象让我对她无法产生好感。似乎每次班级活动课我都能看到她在操场上,我好奇地问同学是什么回事,,同学鄙夷地看了操场上玩泥沙的她说:“她呀——一个白痴,老生都叫她傻妞来着,老师也这么叫,同学们都特爱戏弄她。”我看了看与泥沙玩的不亦乐乎的她,撇撇嘴,没说什么。我是乘坐校车从家里到Q校的,家住城南,而Q校在城北的X村,这一路的车程,四十来分钟,我喜欢看着窗外的风景,特别地喜欢X村村口的那条河。
有一天,老师突然和我们聊起了傻妞,说傻妞是个很可怜的孩子,有点智障,还不能说话,总会有人嘲笑她,可是她只是一直笑着。老师说,E班的学生每次排队去食堂时,总会看到傻妞在d幢楼下徘徊,E班的男生会“傻子,傻子”地起哄,可是傻妞还是笑着。“别以为她什么都不懂,她比你们清楚得多,别以为人家是傻子,她只是不愿去计较而已,仔细观察她,你们会发现她听到傻子二字时眸底的忧伤,可她无法去争论,因为她明白。或许你们应该改变一下对她的看法。”至今,我还在诧异我竟然能记住这番话。
那天下午刚好有一节体育课,训练完后解散,我依旧看到了沙地上的傻妞,还是在摆弄着沙子。班上的几个女生走上前去,蹲在她旁边看着她,我犹豫了一会儿,终于也走上前去。意外的发现,她在用着石子堆城堡,果然只要是女孩子,心中都有那个梦。我轻轻地捡起石子在她未完的作品添了上去,她愕然地看了看我。我笑笑,继续寻找石子。很快,旁边的女生也上前帮忙,很快,一座填满爱的城堡出现在了沙地上。我试图与她沟通:“你好喔,我可以叫你什么呢?”她笑着,似乎听不懂的样子,眼神里分明是警惕。我叹了口气,继续修改着城堡。下课铃响了,我与傻妞挥挥手,她还是笑着。
我终于忍不住,问了一个是傻妞邻居的学姐,学姐告诉我,傻妞的父母在外地经商,没办法照顾她,央求了学校好久,校长才勉强答应收下她,可是却没有一个老师敢要,无奈,她只好每天都在学校里,自己一个人,在操场,在草坪,在空地,默默地笑着,可偏偏傻妞还是个哑巴,小时候发高烧就这么毁了她的一生。学姐满是同情。
期末考很快就要来临,紧张弥漫着整个校园,对于Q校这个私立学校来说,成绩决定一切,只要与考试无关的课程,都停掉了,包括体育课。饮水机所在地,可以观望到整个操场,我每次去打水总会看到沙地上那孤零零的一个人影。也许,她还在建着自己梦幻中的城堡。
3天的期末考很快过去,迎来的是漫长的炎热的暑假。暑假里,我偶尔还会想起学校操场沙地上那个堆着城堡的孩子。
炎热吞噬着暑假,我终于返回Q校,只是这回是初二的学生了。体育课,每周两节。可是,沙地上的那个人却始终没有出现。或许,她随着父母去了外地吧,这样也好,父母能照顾到她,也不会受那么多的委屈了。我这么想着,却莫名地有些小伤感,也许是自己曾经也在心里嘲笑过她吧。
周五,又一节体育课,解散过后我独自一人迎着秋天的阳光在跑道上散步,跑道上飘洒着学校清洁工没来得及清扫的枯黄的落叶。身后是两个E班的学生。“嘿,你知道吗?那个傻妞哦,死了。”“死了?不会吧?”“真的,我骗你干嘛,我和她都是X村的。似乎还有点亲戚关系。”“怎么死的?”“暑假的一个傍晚,一个5岁的小孩子不小心掉进了村口那条河,刚好她路过,跳了下去救那孩子,那个孩子紧紧地抓住她,她还不怎么会游泳,所以两个人都沉了下去,当时有一个大人路过,只救得了那个孩子。”
我的心里满是震惊,那个明明眼里还存着警惕的孩子,尽管被伤得够深,可心里还是有着爱。脑海里想象着傻妞毫不犹豫地跳下水的那一幕……
周五下午提前放学了,在路过那条河时,我刚好看向窗外,夕阳的余晖撒在河面上,波光粼粼,似乎映出了那张笑脸,那个胖胖的身影,还有沙地上的爱的城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