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次,徐悲鸿在家里设宴,专门招待齐白石、张大千二人.那一天,由廖静文夫人亲自下厨,热情款待,菜做得很对老人口味,齐白石吃得很高兴.于是饭后,齐白石乘兴挥毫,就用墨,画了三片荷叶,另又着色用赭红画了两朵荷花,送给廖静文,以示答谢.张大千随之也应廖请,欲在此图上补画几只小虾,在荷下水中嬉戏.但张大千画着画着,忽觉得有人在暗暗拉他衣袖,回头一看,见是齐白石.齐白石将张大千拉至一边,轻声说道:“大千先生,虾身只有六节哟!不论大小,其身子只有六节,不能多画,也不能少画.”
张大千仔细一看,原来自己刚才画得忘情,只顾追求美了,而忽略了生活的真实,虾身的节数不是多了,就是少了.尽管他这时还搞不清楚虾身究竟有多少节,但他相信齐白石说得没有错,于是在画上又多画了些水纹与水草,把节数不准确的虾身遮盖了起来.
回到旅馆,张大千立即请人买来活虾,倒在盆中仔细观察,并亲手将虾捉起来详细数节,果然是不论大小,虾身通通只有六节.张大千非常佩服,想起刚才的情景,不禁是又惭愧来又感激.
从此之后,张大千非对作画的事物对象有了透彻的了解,就绝不轻率落笔.他曾说:作画要明白物理,体会物情,观察物态,这才算到了微妙的境界.譬如画山,要了解南北气候的不同,土质的各异,于是所生的树木,也就迥然不同;如画花卉,有向阳的,有喜阴的,向阳的必定要有挺拔的姿势,喜阴的则必定要有荏弱的意态.挺拔与荏弱,它们的姿态自是不同,由理生情,由情生态,由态传情,这是自然的道理.再如,鹤与鹭是一足而睡的,倘若只了解鹤与鹭,就拿它们的姿态来画别的鸟,岂不是成了笑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