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不知道什么时候又在下,下的很绵密,下的很肆意。漫天遍地,无拘无束地下个不停,好一个人间四月天。只是心里湿湿的,竟找不到一方净土,仿佛前世注定了要在风雨里颠沛流离。
时间依旧如此淡漠,更改的是时令和季节,然而也不过是一岁一年的轮回。所不同的,大约是独对风雨的那一份缄默情怀。感觉处在时空深处,前方烟雨迷蒙,来路空自感慨。岁岁年年花相似,年年岁岁人不同。不知道什么时候起,已经逐渐习惯了一个人独行雨中。看浮云过眼,我知道,心底已经驻留了岁月碾过的深深痕迹。
时唯四月,序属阳春。但那时常袭来的烈日,却让春天过早地凋零,空留满树的青枝绿叶疯长。这一年的春天,终究这样匆忙苍凉。仿佛只一瞬间,我和岁月一同老死他乡。似乎花开确乎是有的,然而很短暂,如流沙般转瞬即逝。心底用心愿砌就的那份有关春天的祈望,在匆忙的光景里,在变换的白云边,轰然崩塌。
那道旁疯长的野草,还有那早已消失的离披花香和着我的苍凉一起等待下一个四月的轮回。风雨还是真实存在的背景,踉踉跄跄,磕磕绊绊,心底平添几许流水落花的惆怅。那时花开正好,那时候桃红柳绿,那时候我们像梦一样飞翔。那时候的一切都不过是昙花一现,早已忘了路是怎么走的。
这个四月时常有雨,缠缠绵绵,断断续续,没完没了,分明有几许身不由己的风尘之叹,分明有几多无从言表的隐忍,就那样,在路上,在远方,所有的得志与失意全消磨在了风雨中。去年此时,你我相依杨柳岸边,我真切虔诚地感知着人世全部的美好,也曾许下希冀可以恒久的誓言,苍凉人世间,有你即便风雨也是晴。弹指间,你我天各一方,我已渐渐淡漠人世浮华,仿佛九死一生的涅槃凤凰,可很多时候,你离我太远。
兜兜转转的寻觅间,我已是风霜满目。心底的鲤鱼不跃,只有那年遗留故乡的淡泊鱼竿时常在梦里召唤我的回归。我知道,时间太强大,世俗太凛冽,而灵魂终究那样弱不禁风,像风雨里的人面桃花,凋零是半世的忧伤宿命。归去,归去,风雨四月里故园的花还好吗?抑或,你在天涯,我注定是难以回归的浪子。
这个春天,更像是某个被抽象了的带着忧伤离别的符号。你离我太远了,我走不进你的内心,你也无从明了我四月风雨的隐忍,到最后只剩他年流水落花的累累伤痕。我真不知道,自己何以会在这个草长莺飞,繁花似锦的四月如此脆弱地要把文字变成泣血的杜鹃哀鸣。难道真的是等是有家归未得,杜鹃休向耳边啼?不,春天还是存在的,不是吗?
我时常会无缘由地怀旧,会发疯似的想念故乡,想逃离这个浑浊的尘世。桃,逃?我逃到哪里才能找到心中的桃?分明是心有不舍不甘,却以淡漠和决然的姿态与天涯对峙,与世俗对峙。像浑身是刺的刺猬,刺痛世界麻木的同时,也刺痛自己麻木的灵魂。我不明白,一直以来为何我总是那样棱角分明地与世界对来。午夜,我抽着疲倦的烟火,朝这世界开枪,无边风雨回应了我全部的苦酸与挣扎。
于是我又回到原点,不得不用酒精和这世界摊牌。我知道,我一直活着,不好不坏,不生不死地活着,其他的都很虚空。也就是那样,无边的虚空将我紧紧的包裹,我冲不破,也逃不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