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里的风,差不多日日有的,呼呼作响,好像虎吼,屋宇虽系新建,构造却极粗率,风从门窗隙缝中来,分外尖削.把门缝窗隙厚厚地用纸糊了,椽缝中却仍有透入.风刮得厉害的时候,天未夜就把大门关上,全家吃毕夜饭即睡人被窝里,静听寒风的怒号,湖水的澎湃.靠山的小后轩,算是我的书斋,在全屋子中是风最少的一间,我常常把头上的罗宋帽拉得低低地在洋灯下工作至深夜.松涛如吼,霜月当窗,饥鼠吱吱在承尘②上奔窜,我于这种时候,深感到萧瑟的诗趣,常独自拨划着炉灰,不肯就睡.把自己拟诸山水画中的人物,作种种幽妙的遐想.下雪天,室内外明亮,晚上可不燃灯,远山积雪,足供半个月观看.我在那里所日常领略的冬的情味,几乎都从风来.白马湖之所以多风,可以说是有着地理上的原因的,那里环湖原都是山,而北首却有一个半里阔的空隙,好似故意张了袋口欢迎风来的样子.白马湖风的多和大,尤其特别.
②现在,一家人居上海多日,偶于夜间听到风声,都提起白马湖,“不知今夜又刮得怎样厉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