昌耀的《河床》,以辐射性的构思,无限伸展的空间序列形式,为我们勾勒了一幅黄河源河床的巨人般躺倒、巨人般屹立的形象.这首诗,通篇采用了“自述”的形式,诗人代替河床发言,这就避免了我们读诗时“隔”的感觉,也避免了我们已经不感到新鲜的“母亲”呀、“摇篮”呀之类的肤浅的赞美.当我们读到这首诗的第一行“我从白头的巴颜喀拉走下”时,从审美心理上就已经与河床成为一体了,审美距离也随着诗歌感性的递进而递进,直至消失.这正是诗人巧妙的抒情手法的成功.另外,这首诗的意象构成也是十分独特的,有实有虚,虚实相生,显得既不拥塞又不空洞.实的如“白头的雪豹默默卧在鹰的城堡,目送我走向远方”,“唐古特人的那些马车”,“在我隘口的深雪潜伏达旦的那个猎人”等,给人以具体的视觉刺激.虚的如“我坚实宽厚、壮阔.我是发育完备的雄性美”,“我是父亲”,“我在每一个瞬间都表现为大千众相”,“是眩晕的飓风”,“我是时间,是古迹.是宇宙洪荒的一片腭骨化石.是始皇帝”,“是不可测度的深渊”,“是结构力,是驰道.是不可攻克的球门”等,有给人以空洞虚幻的美感.读这样的诗,我们感到的不是什么画面,而是具有质感、有体积感的河床本身.诗人的思绪纷纷扬扬,但又都像辐条一样紧紧地辐辏在所咏唱的核心意象河床上,这就避免了由于庞杂给人造成的审美疲劳,同时又获得了“真力弥满,万象在旁”的审美享受.在为数众多的歌唱黄河的诗中,昌耀的这首河床真正称得上独标逸韵另铸伟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