巢

这一天在家里坐了坐，心里突然很烦闷，发了会儿呆，下意识地一抓手，才发现手里的笔早已不知去了何方。抬起头来，看了看那只懒猫，发现它一如既往地趴在阳台上，枕着小爪子“呼噜呼噜”地睡着，不时还翻个身，抖抖胡子，真是又好气又好笑。找了个棍子戳了它两下，它竟然不耐烦地皱皱眉，又翻了个身，露出毛茸茸白花花的肚皮来。“叫你睡！叫你睡！”我抬起手就又戳了它几下，猫儿“呜呜”地叫着，几个滚子就到了窗台的那一边，沾了一身灰也毫不在意。

“这懒鬼！”我想，“逃跑也要用滚的，还真是够懒的。”我叹了口气，又想：“在她看来，这大白天晒着太阳蒙头睡大觉，才是天经地义的吧！这小东西！那我便不打扰你了，倒是还你一个清静。”再看看她，小嘴儿弯弯地翘着，眼睛也紧紧地眯着，身子在窗沿上蹭了几下，翻了个身，流着哈喇子就又打起了呼噜，那幸福可爱的满足样，看了就让人忍不住会心一笑。

拉了根凳子坐在窗前，对着这扇不到一个平米的窗口，透过不锈钢的防盗网，我打量着面前这狭小的世界，心里油然升起一种坐井观天的悲哀。

“郁闷吧，你就郁闷吧。”我哀叹着，郁闷也没有用。”

今年的夏天倒是来得特别早了点，这时的天就已经很浮躁了。不知道是哪里传来的蝉鸣“知了------知了------”地扰乱着我的心绪，就好像原本平静如一潭死水的湖里投进了一颗石子。一石激起千层浪，只是“咚”的一声响，就打破了整个世界的宁静，波纹越传越远，一发不可收拾。乱了，全乱了……只觉得头晕目眩，脑袋里炸成一团糨糊。

突然感觉有些累了，我甩了甩头，想赶走脑袋里那股昏昏沉沉的乏意，突然眼前却闪过一个黑点，我忙停下摆头，盯着它。仔细一看：原来是一只燕子！我只觉得精神一振，似乎是为这视野中突然出现了一个活泼好动的生灵而欢欣鼓舞。恍然发觉：老看着那懒猫，真是让人疲劳呢！

燕子衔着一根根稻草从我眼前飞过，飞到对门家那个空出来的空调洞里，把草堆起来，一根又一根小心地盘着，仔细地筑着巢。这哪里好呢？我自语着。短暂的“相处”似乎让我对这个小家伙产生了难已名状的感情，我看着她忙碌的身影，觉得她有些可怜，辛辛苦苦地筑起一个小巢，却不能阻挡风吹雨打，不能阻挡泥土尘埃。“我这里没有风吹雨打，到我这里来吧！”我不禁脱口而出，“你看这猫，多幸福……”然而我的声音却越来越小，到了后来，只是嘴唇嗫嚅着，并没有了什么声音。我问自己：这猫当真幸福吗？我与她只膈着这么远，可是却不知她究竟怎么想，也许她此时正梦见鱼呢！可我却不知道，更不用说更远的燕子了。

我努力地弄出各种响动想让燕子飞过来，然而她只是看了我一眼，就自顾自地筑巢去了，我有些失落，惋惜极了。我想，她哪里要你来保护？她不可怜，你才可怜呢！她生来就是自由的，是不可禁锢的。她春天飞来，秋天又飞去，你又有什么权利留住她呢？留她不住，那说远远地看着她为自己奋斗吧！那就为她祈祷吧！

燕子是自由的了，然而猫呢？我想，这得问猫自己。

“猫，你说呢？”我轻轻问道，却见猫眯眯眼，打了个哈欠，不耐烦地转过身去，又睡了。我哑然：这算什么呢？我且代她答了吧！我且说，她也是自由的，真的。

那我呢？微微抬起头，看着灰暗的晴雨罩，我泪流满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