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给母亲

十三年前的某个夜晚，黎明破晓的前一刻，随着一声婴儿响亮的啼哭，一片喜悦霎时间溢满了整个产房，医生护士露出了慈爱的笑容，母亲用尽最后一点力气挤出一个苍白的微笑，终于安心睡去……

这就是我的诞生。一个晚上的痛苦折磨，终于在破晓的前一刻得以结束。

残存的记忆中母亲握着我白嫩的小手教我认字。妈妈说“一”，我跟着念“一”；妈妈说“二”，我也跟着念“二”。当学到“人”的时候，妈妈的脸色突然变得凝重了，她告诉我，“人”是中文中最简单但也最难写好的。一撇一捺构造起一个顶天立地的灵魂，是“人”的灵魂，更是人的灵魂。我小心翼翼地记住妈妈说的每一个字，生怕遗漏什么。那天起，我开始明白，原来我是一个“人”。小小的心里埋下了希望的种子。

光阴一年一年，婴儿也长大成了少年。我从母亲那里继承来了要强刚毅的性格，“永不服输”四个字从此写在了心底。而我的好胜，换来更多的却是酸辛和泪水。面对我哭泣的泪眼，母亲从未走上来安慰。她大声说道，对于一个哭诉者，最糟的办法就是让他不要哭泣。我愕然，一时间泪水都忘了要继续流。但我没有忘，母亲在我心中的形象从此变得高大起来。

直到今天我仍然记得那个寒冷的雨天，遥远的雨幕中母亲奋力奔跑的身影。当她飞奔到我面前，粗鲁地把雨衣包在我身上时，我是如此真实地感受到那种叫做“幸福”的感动。望着她滴水的发梢和被雨淋透的衣服，一阵愧疚涌上心头。我想问她为什么不把雨衣给自己穿上，我想说其实她比我更怕冷，我想说她总是太心急而忘了自己，我想说我感动得就要哭泣，我想说……我想说的太多。但千言万语终被过滤在了脑后，十几年的情愁蒸馏成那样简单的两个字：谢谢。母亲呼出的时长时短的气息均匀地打在我的脖颈上，麻酥酥的温暖一点一点击溃我最后的心理防线。我在泪水倾巢而出的一瞬间过身去，而母亲看见的，依旧是我幸福的笑容。

我讨厌空虚的誓言，但依旧暗暗发誓将来一定要报答母亲。

凌晨五点，窗外还是一片漆黑。但我知道，不久以后那片天空的云朵就会被东方破浪的旭日染上最美丽的光辉。此时睡梦中的母亲，你可是梦回了十三年前那间似曾相识的产房？一个同样的夜晚，一个不变的梦境，也就是那一刻，我拥有了生命和呼吸的权力。

感谢你，母亲，从我呱呱落地的那一天起。你创造了我的生命，为了我忍受巨大的痛苦，而我却什么都不能回报你。我有内疚，有自责，但这一切都不再重要。因为至少我还可以在这里对你说——

感谢你，我的母亲。感谢你，我最亲爱的妈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