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的白发

母亲说，头上长了白发不好看。于是，哪怕是偶尔长出的短短的一小根白发，她都要让我拿小钳子给她拔掉。

那天，我正在写着作业，正想着一道题目时，母亲突然拿着小钳子走过来让我给她拔白发。她一说话便把我好不容易想到的思路给打断了，我很是烦躁，拉下脸，一把夺过母亲手中的小钳子。母亲指着她照镜子时发现白发的位置给我看，我瞪大双眼，好不容易发现了那根几乎用肉眼看不见的极短的白发，我快速拔掉后把白发递给母亲，正想放下钳子的时候，母亲开口道：“我刚才看到好像还有的。”我皱皱眉，不耐烦地说：“没有了！肯定是你看错了。”

母亲一再坚持说有，我也只好耐着性子去找。我拨动了几下母亲的头发，忽然间一根足有半只手掌般长的白发映入我的眼帘。我不禁有点惊讶，因为母亲还从没有长过这么长的白发。我用小钳子拔下后再次递给母亲。这次，我没有急着放下钳子，我仿佛有预感，母亲的头上……还有白发。

尽管已经想到了些许，真正看到后，心中却还是忍不住感到震惊。当我又一次随手一拨后，猛然看见母亲左耳旁的一丛头发里，原本该是乌黑油亮的发丝中竟夹杂着丝丝银白，足有七八根，而且每根都比之前拔下的那根要长。头顶的灯光照射在那银白上，刺得我的眼睛生疼，我微微侧开头，不敢再看那刺眼的银白。但手却是僵住了，手中的钳子无论如何也落不到那银白上。我直直地站在那里，一时间竟没有任何动作。

“好了吗？”母亲温和的声音在耳畔响起，我猛地回过神来。“快……快……快了。”我磕磕巴巴地答道。捏紧手中的钳子，看准那几根银白的头发，咬一咬牙，我以最快的速度拔下白发，紧紧地捏在手心里，然后若无其事地放下了钳子。也许是我的动作来得突然，母亲倒吸一口凉气，吃疼地呼了一声。“白发呢？”母亲转过身问我。“刚才……刚才看错了，拔的是黑发！”我转了转眼珠子，然后故作认真地回答。“你这孩子，真不小心！”母亲没有怀疑，嗔怪地看了我一眼后离开了。

我长长地呼出一口气，跌坐在椅子上，打开沾着汗渍的手，里面正静静地躺着方才那几根白发，那软软的银白发丝化作银针，透过眼睛刺进我的心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