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狗

我是喜欢猫的。但是其实我的记忆中有两只狗与我亲近过，两——只——狗——

那还是在很久很久以前，久远到我还拥有几个大院子的世界的时候。有一次邻居要出门了，将他们家的一只不算太大的小黑狗托放在我家。它满身是发亮的黑毛，头总是直直的，眼睛会不动地盯着你，那是要叫又不叫的警觉还是无知我分不清，只为了暂时有了这一个伙伴而兴奋。它被一条细铁链拴在西边房子的门口，不是宠物，而是一只不大的、不大的看家狗。我和朋友就在长满青草的院子里找骨头，一块块拾起来，找一个器皿盛好推到他的鼻子前。它就咯吱吱地咬。我们蹲在一米外的地方，看它鲜红的舌头在阳光里的水里翻动着，向后一卷，再将卷进舌头的水带入口中，很有趣的样子。我们叫它“小黑”……它不吼我们。

后来它走了，没有在邻居家。它长大了。邻居家又有一只大黄狗，当时的我可以骑着它趴在上面，但我怕压坏它，没有骑过。就叫它“黄犬”了，很怪的名字，但是念着念着就顺口了。黄犬是一条极温顺的母狗，又不是爱撒娇粘人的小狗，很稳重地站在土棚的阴影下。琥珀色的眼睛在四季阳光的映射下被切割成很多发亮的色块。我们小孩子，是天生有种敏锐性与灵感的，长大了不行了，钝了。我无形中与它亲密起来。我们是朋友，不是那种天天我带你出去溜回来给你喂二百块狗粮周末给你洗个泡泡浴哎呀好可爱发微博炫耀一下的关系，我们之间是如此平等和谐，不同之处就在于一条铁链和它的安然沧桑和我的孩子气。我每天在淡淡的阴影下抚摸着柔软光滑的背，我不懂得装模作样地与动物交谈，只知道它不讨厌我，它的头同背一样光滑柔软。它是那么顺从，如同封建社会中的妇女，安然地在灰尘中忙碌一生。但它又不会忙碌，从不看我，轻轻地，静静地，挺直身子向东南望去。我没有见过它的嘴全张开的样子。它对我不亲不厌，我却是个喜欢交朋友的孩子。那时我差不多和它一边高。后来有一次我摸着它的背时被大人发现，他们吓得要命，叫我离开。我小时候听话极了，便远远地走开了。倒是这分别的记忆很淡，可能后来又偷偷去和它静静坐在土棚下看落灰晒太阳了。

我的狗，是我忘不了的。现在一细回想，自己与他们的感情被灰尘与阳光织得那么密那么密。我不曾养过宠物狗，我曾有过两只狗族的挚友。一个黑色的像光泥鳅的，他叫小黑——一个干燥又温暖的淡土黄色的——她叫黄——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