隐痛

隐痛

每个人都会有一段真正刻骨铭心的成长历程，或许早，或许晚。希的心里就种下了一颗种子，萌发，继续。

从楼道里出来，骑上车，抬头望望，天那么蓝，阳光是那么灿烂耀眼，光线反射再折射进入到希的手里，心里。希眷恋这种感觉，她喜欢在暖烘烘的阳光下骑车，她喜欢双手合十的静谧，心口热热的，比冰冷的家好多了。在去医院的路上，希的眼里充满了希望，一切充满着生机、阳光、肆意的美好。她心里默默念道，会好的，一切都会好的。心情轻松了，释然了，希边哼着歌，边向尽头驶去。

“要交水费，电费。”

“还有电话费电视费，现在钱都不够用了。”

……

唠叨的奶奶在病房里收拾东西，陈芝麻烂谷子的，一股脑儿全倒出来了。

希就坐在爷爷身旁的木椅上，一只手托着腮，心不在焉地听着她的那些琐碎的事。希不耐烦地动了动，那木椅就嘎吱嘎吱，她觉得好笑，像老鼠的叫。

“哦，对了。奶奶，这是一千块。”希从包里拿出那一叠红色的票子，直接卷着塞到奶奶手里，这是爸爸让她送来的。

希强忍着，没有人知道她的心里在多么痛苦的挣扎。这钱是爸妈争执一下午之后才拿出来的，而那一下午希都在场。

坐在椅子上，继续托着头，望窗外，看病床上的爷爷，还有病房里墙壁那恐怖的白色，眼前依旧苍茫一片。

“怎么，他们是不是为了这钱吵了？”奶奶一边擦着那张被灰尘淹没过的桌子，眼神又飘向希。

“恩。”希随口应了一句，又立即缓过神来，连忙摇手，“不对，他们没吵。”

希长长地舒了口气，眼里溢满了丝丝懊悔，又让奶奶担心了。想到这儿，头一下子低了下去。

“别瞒了。我看得出来啊！”奶奶是带着怒气说的，那脸似乎沉下来了。

“我和你爷爷把房子买了，也不要你爸妈的钱！”猝然间，希感觉的到空气中弥漫着的悲，洒落一地的伤。她知道，清楚地知道奶奶那句话的分量。她有点不知所措了，手慌忙地缩进衣服，胸腔里拉扯出一阵强过一阵的伤痛感，头埋得更低了，长长的刘海遮住她眼眶里的泪。

希一动不动，耳朵里一直充斥着、回荡着奶奶那句话，直到心疲了。眼泪一刻接一颗掉下来，像是被人忘记拧紧的水龙头。

希是带着哭腔冲出房间的，她抹着脸上的泪痕，可心里却又划过一道道更深更深的伤痕。

——为什么而哭泣呢？也许只能这样了吧。

走在医院的小径上，希总算长长地呼出口气，医院消毒水的味道一直刺激着鼻腔的黏膜，一种干净到有些残酷的感觉轻轻地落在皮肤上。她就这么蓦地发现，生活里到处都有这种悲伤的隐喻。

再仰头，望那蓝得有点假的天空，记起从前的自己年少无忧，狂妄不羁，信奉把青春与疯狂进行到底，即便无人欣赏也要如烟花般灿烂绽放，以为可以那样一直往前走，没有忧愁。

天真的时期难免短暂，因为短暂而格外珍贵。就像从小任性的的希突然间必须学会忍受、承担。

希站在草坪中央，朝着那蓝天，格外辽阔和锋利的蓝天，使尽全身力气，大声呐喊：“我要挥别过去，我必须学会承受，我要勇往直前！”

那一刻，全世界都听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