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头

老者们背着几十斤重的簸箕，走在清水凌云的山谷，他们的脚步踏在了碎石铺成的岁月中，又好似埋没在了弥漫的薄雾中，那被撕杀般且蹂躏的呼吸，被路边的石头，一口口咽了下去，便化作了尘埃，漂浮成山涧的神话，那些远古的拓荒者，也正是在石头堆积的山峦中，一点点感受这里的一切所带来的滋润。

孤僻的细雨连成线的夜晚，山里人在斗篷下生火，他们要用这细小的光明，来祭拜天上的神灵，帮他们驱寒送暖，然而那些死寂般的石头，那些被埋在细雨中的石头，他们不须任何无用的乞求，而毅然投入生死的选择，他们通体冰冷，没有呼吸，却有着先人们的骨髓里的那口气和孵化了的精神，正是这种风雨中的磨练，正是这种生死间的抉择，使得深沉的石头，将天地间之正气融化成坚硬的刚强和勇气，在幽静的山谷中荡气回肠。雨变的淅沥，人心在这却不会变得叵测，因为这里是被石头围圈的牧场，嫩绿的青草是山里人栽种的善良，蔚蓝的苍穹是诗人播洒的热血，是谁来捍卫这样洒脱的情怀，不是天真可爱的牧童，正是坚硬冰冷的石头，用那铁青的狰狞的面目，驱逐山腰下的哭诉。

大雁南归，衔走了山里人的思念，槲叶夹杂着过时的思想，高傲着舞弄着诙谐的舞姿，便玉蝶般落下了帷幕，山间的槲叶黄落的太多，琐杂散落一地，遮掩了上个时代的污秽，密铺的石头，隐蔽在了橘黄的季节中，无人问津。山里的老者开始不安，手里拿着半灭的烟斗却不知去哪磕，于是烟斗烧净的烟灰便被那晚来的秋风洗礼。烟的清香夹杂着初醒的空气凝固了山里老者的叹息。

纵然是在初冬时节，摄氏零度枯萎的冻结，冻结了山腰下石头沏成的水井，山里人仍旧喘着粗气来回于山涧中潇洒的一捺，他们用野兽的皮毛做成了厚实的皮毡帽，嘴边迎着笑脸是对上天的回报，然而这些渺小的细节石头已无法记录，他们要静静的躺下，悄悄度过这死了的季节，就在这时，山上已变的雪白的透彻，晶莹剔透的无法识别天地的气息，偶尔几处有突兀出现，那是雪底下被浑浊埋没的真理。

不知为何，山上的石头好象越来越多，山也越来越高了，于是，山里人站的更高了，人站在高峰上，被世界的版块挤压着，不，那是真理堆积的山峰，站在峰顶终会更早看见阳光，那是山里人可望而不可及的，然而石头可以做到，他带领着山里人牵挂他们的理想不断滋长，从前的山里人被高高的青石阻挡了思维的飞翔，而如今，石头成了他们自由的桥梁，成了他们骨气的脊梁。

山里人走着，步踏在石头铺成的记忆里，眼泪浸湿了岁月一同粘合在石缝中，夜晚，山里人坐在青石上感受被封印了的血液，可他们分明看到了，血液里滚动着曾经的沧桑。

石头就是这样静静的躺着，陪着一代又一代人度过。

我想，与其说是大山养育了那方水土，倒不如说是那寂寞的石头铸就的这般和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