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尽桥
时光消逝了我没有移动
——(法)阿波里奈尔《蜜腊波桥》,闻家驷译
“你真的爱我么?”
他茫然地看着眼前的这个阴性人。满树繁花,雪白的花瓣正纷纷落下,如一场雨。
“你真的爱我么?”
因为他的犹豫,她重复了一句。
“爱。”
她欢呼一声,猛地扑向他的怀中,拥抱着他。她的身体柔软而温暖,但他却皱起了眉,这种逼真的虚拟触觉并不能让他感到有什么快感,真不知道为什么那些生物人对这个游戏乐此不疲。
简单,无聊,白痴。这是他第一次接触到这个地下三维虚拟游戏时的评价。一个阳性的人去向一个阴性的人拼命示好,毫无理由地为她做一切事,实在令他难以理解。而更难以理解的就是很大一部份生物人如醉如痴地迷恋这个简单、无聊和白痴的游戏,几乎已经成为一个社会问题了。当他第一次跟随说明进入这个游戏,在游戏分配给他一个阴性的游戏对象时,他只感到了最轻微度的惊愕。这个阴性人很美,但还没有美得街上随时可见的电子阴性人的程度。他跟着说明进行游戏的进程,请她吃饭,喝茶,外出看戏,送花,然后看着她对自己的好感程度一点点上升,直到最后,高潮来临,在一棵开满繁花的树下,她对着他说出那句话,而他必须作出一个正确的回答。
只是这个回答说明里没有提供,必须由游戏者自由说出,不由的回答,她也会有不同的反应。他试过好几次,回答“爱”是得到一个拥抱,回答“我爱你”是一个亲吻,回答……当然,回答“不爱”的话,得到的是一个耳光。那个耳光也是虚拟的,很清脆,当然不疼。他不知道哪一个回答才算是正确的,对于他个人来说,耳光更合适他的口味。
就是这样一个游戏。这是一个在互联网上暗中流行的一个地下游戏,没人知道开发者是谁,只是以惊人的速度在底层生物人中传播,并且不断地完善中。那些底层生物人不断沉溺在其中,津津乐道于每一个细节,甚至使得他们与上层生物人和电子人的交流都产生困难,终于引起了语言文字规范司的注意,对游戏的访问量进行了控制。但这个游戏本身也使得语言文字规范司产生了浓厚的兴趣,那些底层生物人虽然缺乏才能,但似乎具有令人惊叹的创造新语言常数的能力,使得这个游戏本身成为不规范语文的范本了。
这是他第五次结束游戏。每一次结束,只让他感到茫然。他不明白游戏开发者为什么为开发出这样的游戏来。毫无意义的游戏。他想着,只会让人感到茫然。
“你真的爱我么?”
“爱。”“不爱。”“我爱你。”“我恨你。”“我不爱你。”
答案林林总总,字符的组合也是无穷无尽的。理论上说,常用的七千个字符都可以成为答案,而答案也可以从一个到七千个为止,所以可能的答案也几乎无穷无尽。这样看来,这实际上就是一个纯数学游戏。
而纯数学游戏,对于他这样的电子人来说,从来不用玩第二次的。让他玩到第五次,就是那关键的第一次时,互联网服务器突然产生过一次短暂的死机。
那次死机只不过持续了三秒钟。在这三秒钟里,他就被那个虚拟的阴性人问了近十万次这个问题。当网络恢复畅通时,他发现自己的内存中多了一小段莫名的代码。
可能是游戏中的冗余代码留下来的吧。他曾经想过去总部清洗一下内存,但清洗内存的费用着实不菲,对于他这样的电子人来说也不是简单就可以付出的,何况由于内存数量太过巨大,清洗机为了保证清洗干净,往往会把别的数据也给清洗掉,他更担心的就是这个。
那一小段代码也没什么大碍,唯一对他的影响,就是让他五次进入这个游戏。当然,虽然多次进入游戏的绝大部份是生物人,电子人则绝无仅有,却也不能说没有,他不是第一次,也不会是最后一个,所以没有什么大问题了。
他关掉了电源,让自己静静地坐在黑暗中。墙壁发出淡淡的萤光,黑暗中,他耳边似乎还回响着那个阴性人的问题:
“你真的爱我么?”
他是一个政府部门的雇员。和其他政府部门大同小异,在这个名为语言文字规范司的政府部门中,电子人雇员占了绝大部份,所以上班时听到的招呼往往是:“喝过合成力了?”“今天下班后去做一个超声波除尘吧。”诸如此类,不一而足。其实在生物人占优势的地方,听到的话也差不了太多,无非是“喝过酒了吧”、“今天下班后一块儿做面膜去”之类。他和几个人打过招呼,坐了下来,打开手指上的USB接口,插进了办公计算机里,开始处理今天的数据。
“阿辰,过来一下。”
科长从办公室里探出头来叫他。阿辰是他的简称,他的大名是庚辰36722。这是大陆东部命名习惯,据说是依据一种极为古老的纪年方法来命名的,六十年一轮回,他得到出生证的那一年按古历是庚辰年,36722则是他的编号,说明他是那一年第36722个出厂的电子人。那一年虽然出生了四万多个电子人,但在这个语言文字规范司里,庚辰系列的只有他一个,所以这个简称不会产生歧意。
他走进了科长的办公室。
在办公室里,除了科长,还有一个人。按照办公礼仪,他应该微笑一下,但又笑不出来,虽然他知道自己的微笑程序完全正常。
那是一个阴性人。可是,不知为什么,看到她,总让他想起在那个游戏中看到过的对手。并不是说她们长得如何相象,只是在神情间,她们有一种奇特的酷似,他几乎要认为游戏开发者在设计那个游戏对手形象时是否采取了与她相同的母本。
“阿辰,介绍一下,这是历史档案部的刘小姐。”
刘小姐?尽管他是属于公务型电子人,这句话还是让他体内的神经系统产生短暂地超负荷运转。在他所存储的资料中,公务员的名字里从来没有这个“刘”字,也从来没有被称为“小姐”,这种称呼只有生物人才有。他有些茫然地道:“杨……小姐,你好,我是庚辰36722。”
她皱了皱眉。这个动作很微妙,又让他感到一阵茫然。只有艺术型电子人才有皱眉这一类动作,他也不会。可是艺术型电子人又怎么会和历史档案部挂上钩?
科长在一边道:“刘小姐是来我司要求协助解决几个疑难问题的,阿辰,资料接口是你在负责,从现在起就由你负责这件事。”
他点了点头,道:“是。”
走出科长办公室,他领着她到了自己的办公桌前,道:“刘小姐,请问你要查什么数据?”
“听说你们的任务是收集日常出现的新语言常数,是吧?”
“是。”他的脸上终于浮起了一丝笑意,“根据统计,平均每二十四小时出现近万个新语言常数。当然,其中绝大部份的使用率不及十亿分之一,但也必须存档待查。只是,刘小姐,你不是历史档案部的么?怎么去查新语言常数?”
“有必要。”
她的脸上仍然没有笑意,可能她是属于比旧老旧的型号吧。电子人每年获得出生证的有近十万个,而报废死亡的也基本上是这个数字。电子人自从一百二十七年前正式获得身份证以后,与生物人类似,电子人的年限为六十年,但偶尔也会有一些非常古老的电子人会保留下来,她可能就是其中一个,所以编号采用的是老式姓氏编号法。他学着游戏中看到的那样叹口气,道:“那请刘小姐把你的USB接头接在这儿,提供一下你要查的语言常数。”
“不用了,我报一下,你输进去吧。”她仍然没有表情地回答,“有五个常数,爱情,消逝,流逝,春水,迂回。”
声音信号马上转变为文字信号,显示在显示屏上,不断地跳动,那是正在与主机数据库中查询。虽然主机功能极其强大,但这数据库实在太过庞大,必须在全球一百三十种语言中寻找到合适的数据,仍然需要一定的时间。他看着这几个常数,道:“都是罕见的常数,大概得过一阵的。刘小姐,要来一杯合成力饮料么?”
她正毫无必要地盯着显示屏,听到他的话,她抬起头,疑惑地道:“什么?”
“合成力饮料,高效临时能量补充,你不需要么?”
她似乎仍然听不懂。他感到第五级的惊愕,大概这位刘小姐型号老旧,而历史档案部也是个清水衙门,置办不起合成力饮料机吧。他指了指一边的饮料机道:“就是那个,对临时补充很有用的。”
她恍然大悟,道:“是液态氢啊。谢谢,我不需要这个,你们这儿有矿泉水么?”
现在轮到他茫然了:“矿泉水?是新牌子?”
“水,H2O。”
他的神经回路又发生了短暂的自激。他调整了一下,努力让自己从目前得到的资料中得出一个最有可能的答案。她的型号需要H2O:可能性百分之零点三;她在开玩笑:可能性百分之零点一;她是生物人:可能性百分之九十八……
不需要专门的数学型电子人,他已经可以确实这个超高可能性的答案就是真正的答案了。他看着她,慢慢地说道:“你,是生物人?”
她点了点头:“我以为你早知道了。我姓刘,我叫刘念。”
刘,生物人姓氏,总人口约一亿二千五百二十七万人。数据马上进入他的中央处理器,当然,这些数据她都不必要的。他这时有点埋怨总设计者为什么要把庚辰型的电子人设计成和生物人有百分之九十九点七的相似度了,中央处理器的处理结果让他脸上挂着一副根本无法掩饰的尴尬。如果是最早期的电子人多好,象蜡像一样,动也不动,不会笑,不会惊讶,也不会尴尬。他努力让自己的表情恢复正常,道:“对不起。”
“没什么,同事们一开始也不能理解我是个生物人,慢慢就接受了。”
公务员一般不吸纳生物人加入,这是一条不成文的规矩,因为生物人没有电子人效率高,而且容易发生各种意外事故。历史档案部大概是个无关痛痒的机构,才会如此。他尴尬地笑着,道:“对不起,我们部里没有生物人,所以也没有你说的矿泉水。”
“没关系。”她似乎没有在意他的道歉,仍然盯着显示屏。突然,她叫道:“查出来了!快看!”
他并不需要看,因为他的手指还没有从USB接口中拔出,主机查询结果是和传输到显示屏同步传输到他的中央处理器的。他不必去看,就可以念出结果来:“爱情:男女间爱恋的感情。”
他没来得及念下面的,脸上已经又浮起了惊愕。这是什么意思?“男女间爱恋的感情”?这句话是八个语言因子,可以分为六个语言常数,男、女、间、爱恋、的、感情。男、女、间这三个常数可以得到明确解释,男就是阳性人,女就是阳性人,间就是二者之间,而“的”这个常数是用来连接语言常数的语助词,没有实际意义,这句话中最关键的两个常数“爱恋”和“感情”却没有解释。
她摸出一本笔记本在上面抄着。生物人缺乏效率也体现在这些地方,速度既慢,又不规范。她看着纸上抄下的这句解释,满面愕然地道:“这是什么意思?爱恋?感情?似乎是从上一个语言常数中派生出来的。”
“可以再这查询一下这两个语言常数。”他马上把这两个常数输入系统,“再看第二个常数的结果吧,这两个常数的查询也需要一定时间的。”
下一个常数是“消逝”,解释是“[声音、时间等]慢慢逝去,不再存在”。这个解释可以理解,虽然“慢慢”是个已经不太使用的语言常数,因为不规茫,无法定量分析,但他还是知道意义的。慢,也就是持续时间比较长,只不过这个时间究竟是十秒还是十分,或者十小时,就都有可能了。不管怎么说,这第二个常数还是顺利解决,她也有点高兴地记了下来,道:“那第三个呢?”
“流逝”的意义是“时间消逝;悄悄逝去”。与“消逝”等价,他马上想到了。接连两个常数都顺利解决,让他感到高兴,不等她问,他已念出了第四个常数的解释:“春水,春:四季的第一季。水,H2O。”他笑了起来,道:“你弄错了,这是两个常数,春天的H2O。”
“春天的H2O?”她又皱起了眉,“可是这的确是一个常数,我们的主机分析,这个常数多次出现,不会是独立的。不知道这两个不同类的常数连在一起到底是什么意义……”
他道:“别管这个了,看看最后一个解释吧。迂回,1、
进攻的军队绕向敌人深远侧后作战。2、
指在思想或表达方式上绕圈子的性质或状态。3、曲折回旋的;环绕的。”
“有三个啊。”她喃喃地说着。他道:“这个常数出现在什么地方的?根据前后常数,才可以确实上下文的含意。”
她的嘴很轻地撅了一下:“真麻烦。”这个动作虽然十分细微,他仍然收集到了。有一种谣言说艺术型电子人收集再多的资料,也不及一个普通的生物人那样可以做出复杂多变的表情来,可能也是真的,仅仅这短短一刻,她的表情就发生了多种变化,不象他只有正常、喜悦、惊愕三种。她翻了两页笔记,念道:“爱情消逝了象一江流逝的春水。爱情消逝了,生命多么迂回,希望又是多么雄伟。”
“完了?”他的脸上又浮上了惊愕的表情。她点点头,道:“就这些。”
他把这几句话输入主机,要求主机分析出此段话中“迂回”这个语言常数的含意。分析逻辑关系比在数十亿个语言常数中查询数据容易多了,几乎与查询同步,结果就返回了。
“感叹句,与‘迂回的生命’等价,语气更加强烈。迂回的解释为第三种。”他说。但这个结果却更让他迷惑,“生命”是一个明确的语言常数,是一个时间长度变量,而不是距离长度变量,怎么可以说是“迂回”呢?迂回的道路,迂回的河流,这些都可以理解,可是迂回的生命,究竟是什么?
她也无法理解,想了想,道:“先不要管这些吧,看看刚才再次查询的两个语言常数有结果了么?”
有结果了,但这个结果实在让他们不愿看到,“爱恋”的解释是“1、多指男女之间相爱而恋恋不舍。2、感到深深地吸引。”“感情”的解释则是“1、对于外界刺激所产生的喜怒哀乐等心理反应。2、对人或事物关心、喜爱的心情。”虽然当中有不少可以明确的常数,却也有太多更加扑朔迷离、不可捉摸的常数了。当他再次将新常数输入后,得到的是含有更多未知常数的解释。这个怪圈持续了五遍后,他也放弃了,因为取得的新常数已经多得无法再理解了。
“无法再查询了。”
恶性循环。他想着,这是个恶性循环。越无法理解的语言常数,就越有可能用同样无法理解的语言常数去解释,再这样搜下去,恐怕得用整个数据库的内容去解释“爱情”这个语言常数了。她也理解,点点头道:“这样的确不是办法。”
“真对不起,你要我查询五个未知的语言常数,我倒返还给你十多个。”
她“扑嗤”一声笑了出来:“你可真有意思。”
他的脸上又浮上了少量惊愕,也就是疑惑:“这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她微笑道,“对不起,我虽然是公务员,但也是生物人,所以语言也有点不那么规范。今天就到这里吧,谢稿你了。”
“没关系。”当她告辞后,他喃喃地说着。今天的查询并不是毫无用处,虽然“感情”这个语言常数仍然未能确定,他也知道了,“喜怒哀乐”原来就叫感情。他所具备的正常、喜悦、惊愕三种表情,原来都叫感情。
不知为什么,看到这个叫“刘念”的阴性生物人,总让他感到喜悦。也就是说,看到她,他就产生感情吧。他想着,忽然想对自己笑一下。
这一天下班后回到住处,他第六次接入那个无聊的游戏。电子人其实并不象生物人一样需要休息,但制度就是制度,必须执行。现在我把下班后的时间都泡在这个游戏里了。他毫无来由地又调动了喜悦模式,有点想笑出声来。在这个年代里,没有犯罪,没有骚动,一切都按部就班,时间安排精确到秒。这的确是个美好的年代,只是他也偶尔觉得,这样的日子是否太无聊了。虽然这种想法完全违背电子人的条例,可他还是会这样想。
“你真的爱我么?”
那个阴性人又用轻柔的声音问道。他抬起头,看着她。虽然只是摸拟出来的虚构人物,但她的眼间仍然明亮,就象她……象一场雨,雪白的花瓣正纷纷落下,在地面上铺了薄薄一层,她的身影几乎要淹没在这一片白色的花瓣中。
“为什么我要爱你?”他突然这样问道。他现在想到的只是今天查询出来的那两个未知常数,“爱恋”和“感情”。可是,这个反问使得眼前这个虚构的模拟人边缘产生了模糊,可能程序中并没有准备这样的答案吧。她顿了顿,又回答:“为什么你不要爱我?”
自学习模式。他的喜悦模式又没来由地发动了。这个游戏只是具有非常朴素的自学习模式,通过反诘同样的问题来取得符合逻辑的答案。他这样先进的庚辰型电子人来说所具有的其实也是同样的自学习模式,只是比这个游戏中的要复杂许多。他又问道:“为什么我要爱你?”
“为什么你不要爱我?”
……
死循环。必须跳出了,否则这样的对话永远都不会停止。他感到自己的喜悦模式又开动了,脸上也浮起了笑意,只是和平常有点不同。游戏由于简单,不具备高级的逻辑判断能力,但他有。他跳出了这个死循环,游戏也会从中学习到处理类似情形的正确方法,下一次就不会再这样了。可是正当要断开连接时,他突然听到她说:“因为爱情。”
他的神经回路响起了因为暂时性短路而产生的爆裂声。她从哪里听到这个极其少见的常数的?他转过头,道:“什么?”
“因为爱情。”她重复了一遍,脸上的笑容却只是程式化的。他道:“爱情是什么?”
“爱情:男女间爱恋的感情。”
她的回答十分正确。然而他突然想到了,“爱情”这个这个常数既然可以分为“爱恋”和“感情”两个常数,那么必定是一种感情。而“感情”他已经知道是什么了,喜悦、惊愕都是感情的一种,“爱情”一定也与其类似。
这是一条捷径!他关掉了游戏,喜悦模式已经达到了最高点。如果告诉她这个发现的话,她也一定会高兴的吧。白天,她把自己的终端号告诉自己了,他向通信中心发了一个信号,要求联接到“刘念”的终端。
网络十分顺畅,但也要在二十秒后信号才接通。这是生物人的极限,他们不象电子人一样可以在毫秒级就做出反映的。他看着显示屏,上面的她正端着一杯冒着热气的H2O,懒洋洋地说着:“谁啊?”
“我是语言文字规范司的阿辰。”不知为什么,他没有报自己的全码编号,只报了这个简称,他觉得她应该知道。果然,她眼睛一下子睁得大了一些,道:“是你啊,这么晚了,还有什么事么?”
“我发现你给我的‘爱情’那个常数,应该是属于‘感情’这个常数的子集。”
她打了个哈欠,道:“这个我早就知道了,谢谢你。”
他的回路里闪过一丝震颤。那是第二级的惊愕,还有一种奇怪的感觉,应该属于“负喜悦”。这种感觉以前也有过,象当他看到游戏分配给他一个人像时,或者看到她听不懂合成力饮料时,都有这样的感觉。这应该也是一种“感情”吧,只是不知道哪一种?“喜、怒、哀、乐”,喜和乐都是喜乐的简称,怒和哀却不知道是什么了。也许,应该把这种负喜悦命名为怒?
“还有什么事么?太晚了,我要睡了。”
虽然只是显示屏上的一个图像,但他还是感觉到了她心中的某种感情。对,那也是种负喜悦,但和他感觉到的负喜悦总觉得有点不同……
“刘小姐,‘感情’这个参数的含意是1、对于外界刺激所产生的喜怒哀乐等心理反应。2、对人或事物关心、喜爱的心情。我的反应模式只能理解‘喜’和‘乐’两个参数,你知道‘怒’和‘哀’是什么么?”
“怒就是你打扰我睡觉,我很不高兴。”她半开玩笑地说着,“刚才我就是在怒了。而‘哀’,也叫‘哀伤’,就是能让你感到喜悦的事或物消失了,无法再次出现了,你感到的一种感情。”
他把她说的每一个字都存在了内存里,由衷地道:“你懂得的可真多。”
“我是生物人,毕竟和你们电子人有点区别的。虽然受到过良好的教育,可是仍然沾着一些低级生物人的通病。”她叹了口气,“你是电子人,这些大概永远都不会懂的。”
“我懂的。”
他突然答道。这个回答让她抬起头,惊愕地看着他。他道:“在办公楼门外,有两株桃树,每年的春天,这两棵桃树都会开出红色的花朵。每次看到这些红色的花朵,我都感到喜悦。有一天,这两棵桃树被一辆失事的飞车撞断了,于是换成了虚拟的影像,但是我知道那里已经成为一片空地,那时就感到了……哀伤。对,就叫哀伤。”
她的头发散开了,她正挽到脑后,听到他的话,她道:“对!就是这个。没想到,你这样的电子人,原来也有这些低级生物人才有的毛病啊。”
他笑了,但喜悦模式却仍然似开不开。这也是一种新的感情吧,该叫什么?虚笑?假笑?……苦笑?
“要没事的话,我关掉了。”
由于他的停顿,显示屏上传出了她的声音。他连忙把另一只手按在显示屏上,似乎这样可以让她留下来,一边大声道:“等等!”
“怎么了?”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突然做出这样的反应,在她问自己时,又说不上什么来了。他嚅嚅地道:“明天……明天你还来么?”
她笑了起来:“你这个电子人,真的有意思啊,明天当然还会来继续查询的。晚安。”
对于电子人来说,白天和晚上只是时间的差异。但他没有说,只是看着显示屏。显示屏上,仍然残留着一点虚像,那是她刚才的影像。他把手按在上面,心中充满了第一级的喜悦。可是,隐隐约约地,他又有些惊愕。
游戏中,那个阴性人是怎样回答的?“爱情:男女间爱恋的感情。”对,不会有错,可是,编制游戏的人是怎么知道这个定义的?一个已经废除了的语言常数还流传在民间,那是有可能的,但一个定义流传在外的可能性几近于零。
她就是编程者的可能性超过了百分之五十。他觉得身体在发抖,虽然按道理并不应该这样,他的型号是最先进的,超负荷运转也不会产生抖动,可是他还在颤抖个不停。她把机密数据库中的数据公开了!虽然数据库是机密,但这还不算犯罪,可是如果被查到的话,她的工作一定会丢掉的。
* * *
常数不断地增强,这些久无人访问的数据库一定象一堆陈旧的垃圾一样,被他们翻得飞散出灰尘。虽然查到的常数已经几乎要溢出他的内存,“爱情”这个词仍然没有明确的解释。这个词仿佛包罗万象,与什么都是有关的,可以引起喜、怒、哀、乐、疑、惊、惧等等三十余种感情——在查询的过程中,他已经了解到感情原来有七十种以上,这让他的惊愕一度上升到第一级——只是爱情到底是什么,不论哪种典籍都没有明说。每查到一个新的常数,她的眼睛就会发亮,有时他甚至觉得,她其实并不是想查询这几个常数,目的其实是为了那些派生出来的常数。
也许该提醒一下她不应该把查询到的常数公开出去?
“歇一歇吧。”他刚要说话,她却拍了拍他的肩,低声说着,“我又饿又渴,也累坏了,看来也查不出什么来了。”
饿、渴、累这三个常数电子人一样也用,不过对于电子人来说,补充一杯合成力饮料就可以立刻解除这三个不良常数,但她是个生物人,问题不会那么简单。他怔了怔,道:“你要喝一点H2O么?”
她笑了:“喝水可不成,我得吃饭。来吧,男士优先,你请我吃饭吧。”
对于电子人来说,吃饭也并不陌生,不过他吃饭要么是补充能量,要么是临时性地饮用一杯合成力饮料,从来没有到过生物人的餐厅来过。当她带着他坐到椅子上时,他带着四级惊愕的感情打量着四周。
“生物人吃饭这么麻烦?”他看到一边有一个胖胖的生物人正在大口大口地吞咽着一种红色块状物,块状物上还浇着一种深色的粘稠液体,就感到了第五级的惊愕加第七级的怒和第七级的疑——那种感情叫恶心,他今天才查到。一本典籍上这样写着:“你的爱让我恶心。”这样才让他明白恶心这个常数的含意,只是没想到这么快就实际感受了。
“那是合成牛排。”她小心地说着。这时一个机器侍者过来,用圆润的声音问道:“请问,要点什么?”
他手上拿着一份液晶显示菜单。她手按着翻页键看了一阵,道:“给我来一份茄汁香菇米饭,加一碗海苔鱼。”
“您要些什么?”机器侍者把菜单放到他跟前,他一阵茫然,看了看菜单,道:“请问,有合成力饮料么?”
机器侍者肯定没有感情系统,仍然保持着平时的语调:“菜单上无合成力饮料,请问要些什么?”
他不知该说些这些。这些机器侍者肯定要靠合成力饮料在必要时临时补充能量的,但这是生物人餐厅,他也不能硬要求提供合成力饮料。这时,她忽然插嘴道:“餐厅有不得提供合成力饮料的禁令么?”
机器侍者的中央处理器比较低级,但这个问题很好回答,马上道:“没有。”
“那么请提供一杯吧。”
淡蓝色的合成力饮料今天喝下去时让他启动了非常特别的喜悦模式。他微笑着说:“你为什么知道这样他就一定会提供的?”
她也笑了:“我小时候还住在低层生物人社区。那时有个小朋友特别聪明,总是带着我们去看电影。他从来不需要买票,只要对门卫说:‘你的程序不允许无票人士入内是吧?’那个机器门卫说:‘是的。’‘那你的程序是否禁止无票人士外出?’答案当然没有。于是他要求自己这个无票人士从戏院里出来,机器门卫经过逻辑思考,就觉得这样做没有违反程序,他并没有要求进去,而是要求出来,这样的要求没有违反‘无票人士不得入内’这个前提。而要从戏院出来就必须先进去,于是放他进去了。”
他笑了起来。第一次,这种喜悦模式是他自己无法察觉就打开了。“后来呢?没被发现?”
“后来门卫改成了电子人担任,就不再有这种事了。”
电子人是具有出生证、身份证这两证的合法公民,也具有和生物人同样的精密逻辑思考能力,自然没办法用一个小小的逻辑错误骗过去了。他笑着,说道:“真有意思。”
“你也会说了!”她伸手捂住嘴,指着他笑着。
他带着第六级惊愕模式,猛地察觉这句话其实是她说自己的。他又笑了笑,道:“对了,你为什么要查这些特别冷僻的语言常数?这些常数非常少见了。”
这时机器侍者端着饭菜上来了。米饭是雪白的,上面浇着鲜红的茄汁,当中夹着几朵黑色的香菇,这些颜色又让他有了第七级的喜悦模式。海苔鱼则是用海生植物在模具里压制出来的,制作得极为精致,那碗汤里,一条条小小的鱼型海苔象活了一样在游动。
她舀了一勺米饭放进嘴里,道:“事情是这样的,我们部里有个考古队,在上海大陆架上发现了一片颇具规模的遗趾,基本上距今二百六十年到三百年之间,其中有一些长方型的石块上刻着一些远古文字。”
上海大陆架,是一片非常平坦的海底平原,平均深度十三米,最浅处只有二米。这些他都知道,但那儿有遗趾实在让人难以理解。特别是二百六十年到三百年之间,这一段时间正好位于历史书上所称的“蒙昧期”。当时的电子人数量极少,政府公务员大部份仍然由生物人担任。但由于一系列目前人类已无法解释的常数作为理由:“意识形态”、“领土争端”,爆发了持续四十年的“战争”。这个常数因为还保留下一系列影音资料而能够理解,也就是当时的生物人手拿一些可以喷射出光线的器具,进行打斗。那些资料中显示,当时的生物人一定陷入了大规模的集体狂躁之中,丝毫不把他人的权益放在眼里,甚至在剥夺了其他一些衣着不同的生物人的生命之后还象牲畜一样拼命晃动四肢,嘴里发出嘈杂的响声,似乎应该是处于喜悦模式。他一直不能理解当时的生物人为什么在这种情况,甚至脚底还踩着另一个生物人的情况下进入喜悦模式。
蒙昧期是人类最黑暗的时期,过了蒙昧期后,进入了开明期,直至当今。这时候电子人掌握了政权,把一切人为的陆地屏障拆除后,那些狂躁的生物人才开始变得理智起来,政治也逐渐走上了正轨。为了保持生物人再次陷入狂躁之中,当时生物人中有一批专家提出一个动议,要求对生物人的教育实行管制,废除一切不正确娱乐。经过十年的试行期,这条办法初步见效,但后遗症就是生物人越来越不适合担任政府公务员,甚至有电子人宣称,生物人已经是过时的物种,必须采取节制生产的方式逐步减少生物人在人类中的比例。这条办法也在有限制地逐步执行,现在的世界,电子人和生物人的比例已经从两百多年前的一比三十万上升到一比五千了,不过以电子人取代生物人的动议却一直被否决。因为只要不是太偏执的,都不得不承认,尽管生物人具有这样那样的弱点,但电子人却有一个天生无法相比的缺点:创造力。
再低级的生物人,也会采取程序中全然不载的方法完成某件事,电子人却只能按已定程序办。虽然也有电子人专家说这是由于生物人的生物型中央处理器和生物型内存无法储存处理过于庞大的数据有关,但有些电子人束手无策的事生物人可以轻易完成,这也是不争的现实,因此没人会觉得生物人真象某些专家那样说的是过时的物种。
就象对“感情”这个常数的理解,她理解的速度比我快得多了,虽然我的中央处理器比她的生物型中央处理器先进万倍。他想着,有点呆呆地看着她。她仍然地说着,嘴在不停地动。
“你没听我的话!”她忽然放下小勺,有点嗔怪地说着。他放下杯子,笑了笑道:“对不起,我都听着呢。”
她的话虽在暂时没经过中央处理器,但都已经转变为数字信号储存在他的内存中了。他扫描了一遍内存中的这部份信息,道:“是啊,上海大陆架曾经有过文明,实在令人惊奇。”
“两百多年前开明初期的教育管制也带来了不好的结果,就是历史资料的缺失。”她把手里的小勺子轻轻敲着碟子,“我们在那片海底遗趾中发现了大量尚未分解的生物人骨胳,说明当时这个城市具有相当的规模,但可惜的是,文字资料保存下来的极少,找到的一些我们已经根本无法理解。象这些长方形石块,我们已无从确认它的真正用途。切割这样一块石块,本身就不太容易,而在上面凿刻上文字,就更加费力。当时的人物为什么要花费如此巨大的精力去制作这些毫无用处的东西?如果能解开这个谜,这对历史资料搜集工作有很大意义。你看,这是其中一块背面的字迹。”
她把笔记本摊开来给他看着,上面写着六个字:“爱妻杨枫之墓。”他怔了怔,道:“这里也有‘爱’这个语言元素。”
“对。”她的手指着这几个字,“这些字我们都认识,但除了这个‘之’是上古汉语中的语助词外,别的都已经无法理解了。‘爱’是什么?‘妻’是什么?‘爱妻’两个字是不是一个语言常数?‘杨枫’两个字又是另一个语言常数还是两个单元数常数?‘墓’又是什么?这些我们都毫无头绪。象‘墓’的解释,是‘形声。从土,莫声。本义:上古时期凡掘塘穴葬棺木,盖土与堆平,不植树者称墓。泛指坟墓’,这个解释比不解释更加费解,‘墓’仅仅是一个未知常数,解释却是几十个未知常数了。”
和“爱情”这个常数的解释如出一辙。他想笑了,道:“那你给我的常数又是从哪里来的?”
“那是这个长方形石块正面刻着的。分行排列,四行,那天我给你看过。”她说着,又翻开一页,慢慢念道:
“爱情消逝了象一江流逝的春水
爱情消逝了
生命多么迂回
希望又是多么雄伟”
如果他有呼吸的话,一定会屏住呼吸的。经过神经元内三十五点六毫秒的短暂传输,他大声道:“‘爱情’这个参数是关键!”
“你也看出来了。”她皱了皱眉,轻声说着。不知为什么,她这时的一皱眉让他突然象发生了能量泄漏一样,浑身都是一麻,到处都充满了第一级的喜悦模式和第五级的惊愕模式,还有天知道是什么样的模式。这两天他已经习惯了那么多新模式的,如果仍然回到只有正常、喜悦、惊愕三种模式下,只怕他反而会不习惯。她却没有发现他的异样,仍然指着笔记本道:“正反面的字迹中,‘爱情’这个语言常数出现了两次,‘爱’这个语言元素出现了三次,的确是最为重要的。可以说,只要能够清楚解释‘爱’这个元素,就能够解开整个迷底了。事实上,那些石块一共有五百七十七块,共有语言元素三万多个,而‘爱’这个元素在其中出现率竟然高达百分之十一,真令人费解。”
他点了点头,道:“‘杨枫’我倾向于是一个语言常数,并且是一个按照姓氏命名法取的姓名。刘小姐……”
“叫我小念吧。他们这样叫我。”
他的反应仍然有点慢,也许这两天储存的新东西太多了。他重复了一遍:“小念?”
“是的,庚辰36722。”
他笑了:“你也叫我阿辰吧,他们也是这样叫我的。”
他有礼貌地笑着。按照喜悦模式,现在应该表达六到七级的喜悦才不会有失礼仪,但他心中的喜悦却象开闸的洪水一样喷礴而出,似乎已经浸透了他整个身体。
“好的,阿辰,你该付钱了吧。”她抿了抿嘴,笑容象一朵花一样绽放。“你不会连这么一客生物人的饭都请不起吧?”
他拼命收束着正在急剧膨胀的喜悦模式,突然,内存中象炸开一个火球,他慢慢地说:“你的笑象花朵绽放,开在没有人的地方。”
“你说什么?”她的笑容淡去了。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说出这样费解的话来,道:“对不起,我也不知道,刚才我的内存中堆栈似乎有些溢出……”
“不是,很好听啊,‘你的笑象花朵绽放,开在没有人的地方。’真美。”
他感到了第三级的惊愕模式:“奇怪,是我说的?真奇怪。”说到第二个‘奇怪’时,惊愕模式马上上升到了第二级。这两句话他仍然无法完全理解,但他明明还记得说出这两句话时的感觉。那是一种奇怪的,让人懒洋洋的感觉,好像身体忽然间变得轻如无物,成了一团烟,正向天空中扩散。
“谢谢你。”她的脸突然变得红了,“谢谢你的赞美。有时,我觉得你好象不象是电子人。”
那是赞美么?现在他有一种近似于惊愕的模式——那叫惶惑。他不知道自己说出的话是不是赞美,但既然她这样说了,多半就是,而且那时他沉浸在一种异样的感觉之中。这种感情该叫什么?不是喜悦,不是惊愕,倒有点哀伤,又有些别的。他不知道那到底是种什么感情,虽然让他觉得难受,却又无比地美好。
真是矛盾。这到底是种什么感情?他道:“电子人和生物人有什么本质的不同么?我可没有法律严禁的种族歧视的。”
她突然有些不安,站起身,道:“天晚了,我们回去吧。”
天的确是晚了。现在正是春季,黄昏不知不觉就来了,不知什么时候下起了细雨,雨点细细碎碎,若有若无地洒在人的头上。他走在她身边,没有说什么。
“多好的黄昏。”她忽然叹了口气,“这样下雨的黄昏,都不愿意想一切事。”
不想一切事,是电源关闭的结果。不过他知道生物人不象自己一样需要关闭电源,也没说什么。前面是一个出租飞车的停靠站点,她站住了,道:“阿辰,谢谢你了,这两天多亏你的帮助。”
他道:“没什么,这是我的工作。”可是他实在不愿意这样和她分手,似乎,他盼望着能永远这样走在她身边,慢慢地走着……
她突然抬起头,睁大了眼,道:“哎呀,你看!”
前面是一座桥。这是一座极其古老的桥,已经不能行走,早就成为这个城市中的一件文物。在桥头,立着一块方形的石块,上面刻着几行字。
那是这个城市中最大的谜,虽然那些字人人都认识,仍从来没有人破译出真正的含意。他也站住了,看着那块石块慢慢念着:“从来只有情难尽,何事名为情尽桥。自此改名为折柳,任他离恨一条条。”
虽然没有“爱”字,却有两个“情”啊。在这里,这个语言元素又是什么意思呢?这四句话和在上海大陆架发现的那四句难道有什么联系?除了同样费解,似乎也没有太多的相似性了。他笑了笑。太远了,空间距离上千公里,时间距离大约数千年,怎么可能一样的呢?可是他慢慢咀嚼着这几句话,却觉得的确有些类似。“从来只有情难尽”,和“爱情消逝了象一江春水”,似乎有着什么联系。
“‘爱情’这种感情,一定是非常特殊的,保质期很短,马上会消失……”他顺口说着,她却叫道:“春水!”
她的话里带着无比的喜悦。他抬起头,看到了桥下的河。河水蜿蜿蜒蜒,映着河两岸人家的灯火,不知延伸到什么地方。细雨打在水面上,击起了无数细密的波纹,而那种波纹也让人感到那该是无比柔软的。
“原来,春天的水真的不一样啊,阿辰,你看!”
她兴奋地指着河水。但他实在看不出河水有什么不同,都是H2O,和夏天、秋天、冬天的水没什么不同,除了温度和杂质。但他不想说这些,只是点点头,道:“真美。”
“是啊。”她没有省悟到这是她说过的话,眼睛里仍然满溢着喜悦,“多美的水,温柔得就象眼波,那么缓缓地流过去。阿辰,我好象有点明白那第一句话的意思了。”
她的喜悦似乎也会感染,他感到自己也渐渐进入了喜悦模式——不,更确切地说,是那种说不上来的奇怪感觉了。他低声道:“爱情消逝了,象一江春水。爱情消逝了,生命多么迂回,希望又是多么雄伟。”
“我知道了。”她低声说着,但眉宇间闪过一丝痛苦,“原来这就叫爱情……”
他的中央处理器里又象爆发出一个白色的炽热火球,这使得他浑身都开始发热。原来这就叫爱情……就叫爱情么?他突然间发现,这种奇怪的感觉也许正可以用这个语言常数来命名。那是一种说不上来的,只是感到无比的喜悦又感到无比痛苦,再加上无比哀伤的感觉。
塞纳河在蜜腊波桥下扬波
我们的爱情
应当追忆么
在痛苦的后面往往来了欢乐
在他的内存最隐密的地方,不知道什么时候储存进去的这几句话开始流淌出来。缓缓的,象一江春水……
她还没有发现他的异样,仍然说着:“怪不得要刻在石头上,‘爱情’这种感情的确是非常奇怪的,最难忘记又最容易忘记。也许,刻在石头上,也不能保留到永远吧,阿辰,你说是么?”
他没有回答,脑海中仍然流淌着那些话。
我们就这样手拉着手脸对着脸
在我们胳臂的桥梁
底下永恒的视线
追随着困倦的波澜
“你怎么了?生病了么?”她慌了手脚,伸手还去按了按他的额头。但电子人是没有体温的,触手之处,一片冰冷,只是这样的触觉也让他回过神来,他微微笑着,看着她的眼睛。电子人不应该有这样魂不守舍的感觉,难道染上了病毒?他只是道:“没什么,我不会生你这样的病。”
她拍了拍心口,道:“吓了我一大跳,我还以为你生病呢。”
他看了看河水。河水里映着街灯,长长的,象是无穷无尽。他道:“你今晚还有事么?”
“怎么了?”
“能陪我去看电影么?”
这个要求让她很吃惊,她睁大了眼看着他,当他几乎要以为这个建议被否决了的时候,她忽然说:“好的。”
电影很不好看,完全不象游戏里表现的那样。毕竟,电影都是给生物人看的,电子人从来不会去看电影,他对电影上表演的这一切毫无感觉。电影散场后,他们并排着走了出来。她叹了口气,道:“真没想到,我居然会和别人一起看电影。”
“我更没有想到。”他站住了。街上行人越来越少,这条街当电影散场后就变得很冷清。“明天还会来么?”
她咬了咬嘴唇。雪白而细碎的牙齿,咬在鲜红的嘴唇上。她没有回答,只是抬起头看着他:“明天我要出差,得过几天才能回来了。那个考古队又有新发现,他们发现了一个圆球形建筑物,有可能与当时人们的信仰有关。”
仅仅两百多年,就几乎是另外一个世界了。但他也知道,如果全部是电子人的话,甚至只要一天时间就可以把一切记忆都抹去。象那些染上了病毒的同事,去医院做个内存清洗,回来时就完全成了另外一个人。
“好吧。”他说着,又有一种新的感情涌上心头。茫然的,空洞的,不知道是什么。爱情总是苦涩的,原来就是这样……在游戏中,他还应该买一束花送给她,然后站在一株开满白花的树下,花瓣纷纷落下,如一场雨。在满天花瓣中,她会问他:“你真的爱我么?”他给她一个回答。然而这一切都不太一样,她已经走了,他却仍然呆呆地站着,周围仍然有稀疏细密的雨丝。
没有花……不对,仍然有的,在一边的一株大树上,开着几朵稀疏的花朵,最低的一朵离地二点三三米,正好在他的跳跃限高之内。虽然摘花不在他的程序范围内,可他还是大声道:“小念,等等!”
她转过身。在细雨中,她的身影象一段冗余代码形成的多余虚像,可又是那么美。他笑着,招招手道:“等等我!”
他跳了起来。虽然生物人中有个别的人跳跃能力超过一般电子人,但电子人的平均跳跃能力却比生物人要高许多。随着一跃而起,他的身体直直上升,头部已经冲出了茂密的树叶间,手指灵巧地摘下了一朵花。雪白的大花,正散发出许多芳香微粒,然而他现在已经不想去计算这些微粒的密度了,只是用两根手指捏着花茎,递到她跟前:“小念,送给你。”
现在和游戏基本上都一样了。她接过花来,放到鼻子下嗅了嗅:“谢谢你,阿辰。”
他笑着。可是和游戏有点不一样,她没有再说什么,转身就要走了。看着她的背影,他终于按捺不住,大声道:“如果这就是爱情,你真的爱我么?”
这本来应该是游戏中那个阴性人的台词,可现在却由他说出来了。她已经走出了几步,听到他的话又站住了,回过头,微笑着说:“也许吧。”她突然抿着嘴,笑了笑道:“你好象也玩过那个叫《真情告白》的游戏,是么?”
他没有否认:“是。”他抬起头,道:“那个游戏是你编的吧?”
“是啊,真没想到电子人也会玩那个游戏。”她笑了,“你还想说什么?大概是想说我不应该把查到的常数公开出去吧?”
他不知道该怎么说出口。这话本来应该是他说的,可是她却先说出了口,而且她也没有否认,这让他觉得她和自己所理解的生物人有点不一样。他嚅嚅地道:“是。”
“可是不准公开的禁令仅仅是针对语言文字规范司的,对我并没有约束。”
她狡黠地笑了笑。他突然想到,这不就是她所说的那个偷跑进电影院里的小孩子的伎俩么?语言文字规范司不得公开这些秘密数据库,却有查询的权力。而历史档案部本来没有接触秘密数据库的权力,自然也不会有不得公开的禁令。他顿时语塞,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其实,你早就知道‘爱情’这个常数的意义了,是吧?”
她的双眉一扬,吃惊地道:“你知道了?有时我都怀疑你到底是不是真的电子人了。”
这句话似乎并不是指责。他礼貌地笑了笑:“电子人和生物人究竟有什么不同?”
她怔了怔,马上答道:“生物人总会保留一些生物的特性,而电子人是根据程序行事的。”
“哪些特性?”
她笑了:“就是你查到的那种‘感情’。感情是没有理由的,也是生物人特有的……”见他要反驳的样子,她微笑着,又道:“就象你,有时也有惊愕和喜悦的表情,可是这些是如何产生的?只不过是你的中央处理器根据得到的信息而做出的正确反应而已。你会笑,可是你并不知道笑究竟是什么。同样,你不会怒,也不会哀,那只是程序并不需要电子人产生这样的反应,所以你也就不会了。”
他呆呆地站着。不,我会感到悲哀的,就是现在。可是这句话他没有说出来,他知道说出来的话她也不会信。
“根据历史资料记载,在蒙昧时期末期,战争结束的时候,当时的政府官员还都是些生物人。他们觉得,战争这种错误会发生,就是因为生物人具有种种喜怒哀乐的感情,因此决定把政府机关全部交给没有感情的电子人来处理。”
暮色渐渐浓了,街灯在依次亮起来。雨丝中,灯光映出一片黄晕。
“也许这是一个英明的决策,也迎来这数百年的开明时期。社会踏上了稳步发展的正轨,不再有战争,连悲哀、愤怒也没有了,一切都平静得象一潭水,一潭死水。”她平静地说着,眼中却带着茫然。“可是,抹去了感情的人,难道还算是个人么?”
他的惊愕仿佛马上就要爆炸。他怎么也想不到,在这个外表恬静的阴性生物人的脑海中,会有如此离经叛道的思想。他反驳道:“可是,社会在稳定地发展……”
“是发展么?”她打断了他的话,“两百多年的开明时期,有什么进步了?一切都象模具中出来的一样,生物人从生物人制造厂里出来,电子人从电子人制造厂里出来,今天都在重复着昨天的一切。一切都象一台精密的机器,没有错误,也没有意外。这样的美好世界,大概只属于电子人的,却不是我的。”
她大声说着,眼里流下了两行泪水。他没再反驳。他属于庚辰系列,可是从各方面来说,与上一代六十年前的庚辰系列也完全一致,唯一的不同仅仅是制作精度。他只是轻声道:“对不起。”
她抹去了泪水,微笑着道:“阿辰,也许你有点不同,那也仅仅是你有一些别人没有的程序而已。你问我会不会爱你,那是不可能的,你仅仅是一个庚辰系列的电子人,对于你来说,爱情只是一个看到过的互联网上的游戏而已,只能按部就班地依照流程进行下去,别的就不能理解了。”
再次有感觉能力的时候,时间大约过去了三十多分钟。但是他不知道到底过了多久,也许是他的时钟发生了紊乱。地上,那枝花静静地躺着,沾上了一些泥污,细雨还在下着,把他的头发都打湿了,不过这些高分子化合物并不吸水,雨水已经流得他满脸都是。悲伤流泪。这两个常数时常连在一起,可是他悲伤的时候却不会流泪的。他擦了一下脸上的雨水,伸手叫了一辆出租车过来。
一切都结束了。这个叫刘念的阴性人,在他的生活中也成为了过去。可是,她不会象那个叫《真情告白》的游戏中那个阴性人一样,只要他进入程序就会出现。
从车窗里看出去,那座桥越来越小,路上的灯火也成了一条线。小念,你也错了。他想着。
我也会悲伤。
* * *
“阿辰,医院的车来了,你去吧。”科长拍了拍他的肩,声音突然低了一些,“放心,我可以给你报工伤,清洗费报销百分之八十。”
他呆住了。震惊,恐惧,疑惑。这些消极的感情现在都已经达到了第一级,他大声道:“不要!”当他看到科长第三级的惊愕表情时,马上知道自己把声音调得太响了。他把自己的声音调整到正常范围内,努力做出一个笑容,道:“科长,没关系,我挺好。”
“还是去看看,”科长说道,“你是公务员,一旦真的染上病毒,那可不是件小事。”
他没有再说什么。他也知道如果自己真的染上了病毒,就象一台精密的仪器上某个零件发生了故障,有可能给紧凑的政府造成严重后果。可是,他实在不愿意忘记那一天,那夜雨,那一江春水,还有那种名为“爱情”的感情。
如果现在辞职,也许可以不必接受内存清洗了……这个念头只是极快地闪了一下,就被中央处理器作为错误决定否决了。的确,从那天起到现在自己都有点不正常,可能是在那个游戏中染上了病毒,也可能是淋了雨,某些神经系统产生了短路,必须去进行检查了。他罗列了一大批应该去进行内存清洗的理由,并且这些理由完全正确,可是,他总是无法把那些无用的记忆从内存中抹去。
那天的雨、一朵白色的花。如果这就是爱情……
一辆飞车停在了办公室外,两个效率极高的电子人医生走了进来。他抹去了最后一个辞职的念头,静静地站着,等候电子人医生向他走来。
内存清洗后,虽然某些有用的资料也会被抹去,可是那些妨碍工作的病毒,诸如“爱情”之类也不会再进入他的中央处理器了吧。他整理了一下桌上的几件文具,调动了第七级的喜悦模式道:“好吧。”
我们的爱情
应当追忆么
他茫然地想着内存中这几句不知何时看来的句子,把桌上的一枝枯萎的白花扔进了垃圾桶里。
纪念死去的同学!
我的同学在2009年2.16日死了!
当时住在这个同学家附近的同学上Q通知大家!
当时我还不信!对了!
那天就是散学典礼的前一天!他是被人用刀砍死的!原因是他爸爸欠人钱!
我的同学是无辜的!但为什么还要免遭一死!
我很伤心!全班都很伤心!他是我们班的开心果!没了他讲笑话,没了他的笑声我们感到很孤独!哎......李太森,我们还没拍毕业照呢!你怎么能走了!一去不复返!该死的歹徒,你为什么这么残忍呢?不就是欠你钱!不至于把!
现在,有人为李太森写了首歌:"
Best Friend Feat
小不?
...'希望大家去听听!
有意者加813764
最后祝李太森在天堂开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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桥桥----关于定义及延伸桥在河流的中间桥梁连接着河流,河流贯穿着桥洞只是,当我们的目光把桥放在城市里的时候它依旧是河流的躯钮只是,河流变成了公路的模样而桥,演化成道路中间那一座座小站汽车拖着行李从一座桥经过另一座桥花开花落是这里唯一的风景线直到故事都风干叹息此刻,有一双眼睛作证黎明,一切开始消融,还原并重新成为生活的起端 我想起我经过的那些桥不也因为它河流两端的人才会走到一起在更大的自由的空间开始新的生活方式而河流,依旧奔腾不息延续着它千百年的传统 把希望从一个城市输送到另一个城市 也许这是可能,吹响的哨子惊醒了太阳直到,把暗藏的光线透进新的角落250字 初一 抒情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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桥独自走在落叶飞舞的小径上,踏着黄叶,任微风吹乱轻柔的发丝。忽闻清脆的流水声,紧走几步,呈现在眼前的是一座弯弯的小桥,桥下湍急的流水为苍白的石桥又增添了一份情趣。桥旁是一个木屋,真羡慕这屋的主人,无趣时,便可品茶听门前流水,举盏看窗外小桥。此生活惬意啊。木桥在落叶的衬托下,显得格外孤寂,而流水则更加幽深。此时,太阳已经西沉,在身后洒下满天红霞,迷漫着茫茫一片的金粉。深秋的黄叶,在寂寞的天空中凄凄飘落,落在水里,随波而去;落在桥上,却又被风轻轻吹起。漫步在桥上,在这一片白茫茫的夜色中,这桥显得越发的崇高与宁静,另外的,还有一丝凄凉。坐在桥头,感受月夜赏桥的美,忽然想起人们只说春花秋月是良辰美景,殊不知观桥听水更是赏心悦目。告别了此桥,继续漫无目的的走。待天明,忽而眼前一亮,只见断桥一座。桥下仍有流水,油油的水草分外招摇,碧波荡漾,和着断桥构成了一幅既完美又有些残缺的图画。想要瞬间捕获此景,却不愿留下永恒的缺憾。或许,这就是残缺的美吧!然后想起徐志摩,想起那首《再别康桥》,便轻轻的吟咏起来:轻轻的我走了,正如我轻轻地来……400字 初一 抒情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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缘起初唐 情尽此生(一)我有着一个不该取又变不了的名字,我叫颜忆。我还有着一个名字淑女的要死,性格却大大咧咧的死党,她叫凌冰妍。这里注明下,我是聚古拍卖行的老板,大家可以叫我颜老板,或者颜经理。冰妍是我的财务部经理兼小秘书,至于我们是干什么的,看下去就知道了。当我和冰妍那丫头屁颠屁颠逛商场的时候,突然我的脚底一滑,一个趔趄。可怜的脑袋就撞上了酒行的柜台。撞下不打紧,可是毁容了我还怎么嫁人啊。我还是要嫁人的啊……天哪,这一撞就是一个窟窿,血就像自来水一样流下来。“哐当”一瓶53年的干红就这么,壮烈牺牲了。“小颜,你的头……这杀千刀的地板,走走走,我先陪你去医院,看你这血流的。”她扶起我。“小姐,我是商场的值班经理,你损坏了本商场的商品,需要赔偿。”一个西装革履的男子拦住了我们的去路。“靠,你没有看见这里有人受伤了?我们又没有溜,你们商场地板这么滑,我还要向你们索赔呢!你们是不是故意的?”冰妍一手扶着我,一只手插着腰开骂,“小姐,你怎么可以……”我操,这男人怎么这么罗嗦:“凌冰妍,你再不扶我去医院,你老板我马上就变干尸了,变干尸谁还给你饭吃啊?”我扯着喉咙大喊。“是啊!”说完瞪了一眼那穿西装的:“我要告你!”“这是我的名片,有什么事找我”我递过名片。第二次看见那穿西装的时候,我和冰妍正在休息室里。我让穿西装的带我们去见经理,准备处理商场那件事。到会客室的时候,商场的经理还在开会,穿西装的就让我们坐下等会。此时此刻的我,头顶纱布,难看着呢。无意间我竟然在橱窗中看见一个宝贝,我看了看冰妍,相信她也看见了。看来等会不仅是商量理赔的事,还能做生意啊。心里不禁暗自高兴。“顾副理,社保那儿有点事叫您去。”突然有人走进来。“我知道了,两位小姐请稍等,经理的会就快开完了。”说完走了出去。我和冰妍相视一笑,从橱窗中拿出了那个宝贝。是个玉砚,还是初唐的宝贝。“小颜,这东西不错,能弄回我们公司就好了。”“可我估计他们不会卖,初唐的宝贝,也值个钱。”我叹了口气。“不如我们对那个经理软磨硬泡?”冰妍对我挑了挑眉。“不如你用美人计?”我笑。“讨厌,要去你去。”她拍了我一下。“哎呦。”我捂住我的头:“有没有搞错,我的头啊……凌冰妍,你……“我摊开手,血顺着额角滴落。”“天,我忘记你还有伤。快,我们去医院。”“你只记得工资!”我低下头,一滴血滴入玉砚中,刹时金光四射。“冰妍,发生什么事了?”我抓住她的手。“我也不知道啊。”(二)睁开眼,只觉得眼前的景象一片陌生。这里不会是私人医院吧?那也太奇怪了。雕花木床,脂粉铜镜。哇!以我的经验看来,这都是古董啊。等我买回去,冰妍一定会开心死的。而我的聚古拍卖行也会发扬光大的。哈哈哈。我仰头笑了笑,“嘶……”我的头还是有点疼,我摸了摸头。这花瓶,这丹青,啧啧,发财啦。正想着,我却意识到什么似的环顾了下四周。冰妍呢?这里到底是哪里?“凌冰妍,你给我出来!”咦!不对,我怎么穿着绿色长袍?我明明穿着T恤的。慌忙跑到铜镜前,这模样,这打扮,有点像古时候的男子呢。嘿嘿,看不出,我还蛮俊的。不是不是,我怎么还有心情照镜子啊,我该不是误入什么剧组了吧!不会是拿我当什么临时演员了吧。奇了怪了,可是这都是真古董啊!难道是我眼花了?“公子!”有人推门而入。“啪!”因为声音的突然出现,手中的花瓶滑出我的手掌,碎了。天,这花瓶至少是唐朝的宝贝啊。我怎么陪得起。“公子受惊了。”一个丫鬟模样的人端着药碗进来。“呃……小姐,这个花瓶多少钱。可不可以便宜点?我打个对折赔你?”她放下药碗,捂嘴笑:“公子哪的话,什么对折,玉儿怎么听不懂啊。这花瓶是昨儿玉儿在市集上买的,才十文钱。”“十文?你说它只要十文?”我反问,莫非我来到古代了?推开窗,处处是古建筑。难道是因为那个玉砚?“姑娘,现在是什么朝代?”“唐朝啊,前不久皇上才登基的呢。公子怎么连这个都不知道?”她很诧异地看着我。“是哪位皇上?”“贞观圣人!”贞观圣人?唐太宗李世明!626年!我不会是跟着玉砚来到初唐了吧!那冰妍呢?我又为什么会穿男装?“公子,快喝药吧!你的头上还有伤!昨日若不是我家少爷相救,恐怕公子早就溺水了。”“溺水?”这是哪出戏啊?正想着,又有一个人走了进来:“玉儿,你先下去吧。”是个男的,相貌堂堂,一表人才。“这位公子醒了,看来无大恙,昨日怎会落水?”“多谢兄台相救,小生不慎失足。多谢多谢。”我开始学电视上的古人作揖。“不必言谢,举手之劳而已。公子家住何处,见着面生啊。”“我姓颜,名忆。家住……实在抱歉,小生记不得了。”“严溢,才华横溢,不错!在下陆文杰。”“哦,文杰兄。”我拱手,我怎么会知道家住在哪里,有没有家还是个问题呢。“严兄,今日一见如故,不知可否多留几日,在下可以帮你打听寻找严兄的住处。”“多谢!”这古代人还真热情啊。这真是初唐么?什么鬼地方啊,我怎么成了男的了,还这么客套,难受死了。不过,只要把这里的任何一件东西带回现代,都价值连城啊。我不禁笑起来,现在就是要找到冰妍共商大事。到那时到街上买一大堆罐瓶杯壶的,真是发大财了。53年的干红怕什么,等我回到现代,最有钱的就数我了。到时赔你一瓶153年的,哈哈哈。对了,不知道现在开始酿葡萄酒,会不会有市场。如果不小心带回现代,我就能喝到1380年的古董酒……一杯一万元都不嫌贵,哈哈哈……(三)待在房间里真是闷得慌,于是就开门走了出去。啧啧,看来这个陆文杰还蛮有钱的,应该是官宦人家。“姐姐,听丫鬟们说,哥哥昨天救了位公子,可俊了。”循声望去,我看见有两个姑娘在园里散步。“真的,那我们去瞧瞧?”她们说的不会是我吧。正想着,她们已经向我走来。“你是……”粉衣女子指了指我。“姐姐,他应该就是哥哥救得公子了。”那紫衣女子说了一句。“哦,原来你就是……”措不及防,我的脚已被那粉衣女子踩过:“如意,快走。”嘶……哪有这样的女人,要是换成冰妍,我非砍了她不可!小妮子,竟敢踩我。来到陆府已经三天了,陆文杰也打听不出个所以然来。本来嘛,我就是横空出世,谁知到我是谁啊。渐渐地,我和他熟稔起来。那天花园里的两个女子是他的胞妹,一个文静,一个活泼。不过我真是不敢恭维,到是这个陆文杰,知书达理,还满腹经纶的,在现代应该是个有文化有文凭的帅哥了。“严兄,你看我这两个妹妹,个个都貌若天仙,不如许配你一二?”陆文杰很不搭调地说。“不好吧,相貌相似,弄错了不好。”我笑笑。“严兄,你成天在葡萄架下做甚?莫非是在偷看架下的人儿?”他又打趣我。“陆兄,你越来越爱开我玩笑了,怎么你也是顽劣之徒?”“严兄误会了,我陆文杰能遇上你这么个志同道合的朋友,真是三生有幸,顽劣一番又何妨。只是看颜兄笑起来,脸红似蔻丹,面俊如姑娘,真让陆某吃味儿啊!”我笑:“我也有幸遇见陆兄,真是相见恨晚那。”我扯开话题。“相见恨晚,说的好!”他拍了拍我的肩,“对了,严兄,今日带你去见个人,她可是美若天仙啊!”我拿开他的手。“你就不怕吃味儿?”“怕什么,因为我也没有见过。刚才那么说是唬你罢了。严兄与我同去吧。”他坐回石凳上。“我一个陌生男子凑什么热闹,陆兄抬爱了。”虽然我很想去,但是毕竟我人生地不熟嘛。“严兄,那凌姑娘是礼部尚书的千金,听说伤寒刚愈。为了给她庆祝,凌府特别发帖邀我们同去赏花。你就同去吧。”凌府?难道是冰妍?“这样啊,那陆兄,我就不让你为难了,就同道去吧!对了,吉祥如意去么?”“两个妹妹顽劣,不登大雅之堂,就不带她们去了。”原来你这么抬举我啊。凌府也这么大,当官就是好啊。我环顾四周,这不是南陵牡丹么,多珍贵的品种啊!实在是开得妙!“严兄,这花开得如何?”“美丽、华艳、芬芳,这自然的姿态又洒脱自在,是在是不可多得的好花。”我仔细观察着花瓣,天气已经近夏,有些许吵杂的院子里织入几声夏日蝉鸣,显得这季节的烦躁与不安。艳阳高照,穿着厚衫的我不禁开始出汗。真是苦了这古代的男子,这么热的天还要穿这么厚的衫子。“这位公子说的好。”耳际传来了掌声。“凌伯伯好!”我抬起头,陆文杰正向一位老人行礼。“凌大人。”我亦行礼。“凌伯伯,这是我朋友。”“刚才你品花品得不错,后生可谓啊!”“凌大人过奖了,这都是文杰兄讲给我听的。”我抬头向陆文杰眨了眨眼睛。“贤侄,不错啊,家父可好?”“多谢凌伯伯关心,家父安好,因今日有事,没能来做客。”“无碍,你们继续……”说完他笑着走开。“陆兄,我让你的未来岳父对你有个好印象了。要这么谢我?”“严兄,你真是瞎操心,我凌家小姐都没有见过面,又何来婚姻?”“这哪儿的话,这叫未雨绸缪。”我步入亭内。“未雨绸缪……严兄,这个词用的真妙啊!”他追了过来。(四)夏日虫鸣,橘树叶的大片阴影,铺展在亭边,摇曳出妩媚的身姿。可亭下那抚琴的女子更胜一筹,淡妆素衣,玲珑身,纤纤细手,弹出一曲柔情似水。美啊……只可惜我是个女的,否则……我们家冰妍其实也学过古筝,就是这丫头太……不对,我仔细看了看,这女的怎么这么眼熟?“好美啊……”不知多久,陆文杰讷讷地说。“是啊,陆兄,你捡到宝了。”我笑道。“严兄,好一个未雨绸缪啊。”“这位公子,我家小姐唤你过去。”一个婢女走了过来。想必冰妍认出我来了。“那陆兄,我先过去了。”心里不禁一阵窃喜。“你是颜忆么?”“冰妍!”“小颜,小颜,我终于找到你了!”她激动地握住我的手。“你真是冰妍啊,我找你找的也好辛苦,你怎么成凌家小姐了?还这么做作!”我在她身边坐了下来。“我也不知道,醒来就在凌府了,还有啊,凌老头叫我双儿。对了,你怎么一身男装,幸亏我还记得你。怎么,还有帅哥陪你啊。”她看了看远处的陆文杰。“什么陪不陪啊,他根本不知道我是女的。你看着帅啊,那我介绍给你喽。”我笑。“好啊!小颜,要是回去,我们就发财啦。”“Yes,Ithinkso。”我笑了笑,“对了,我现在可是男子身份,不要太亲密了,这古代规矩真是多呢。”我放开她抓我的手:“我先过去了,我会联系你。对了,我现在还不知道这躯体的具体身份,先暂住陆家,有什么事到陆家找我。”说完退回亭边:“陆兄,让你久等了。原来那凌家小姐是我的义妹,今天能重逢真是太有缘了。”我拍着他的肩膀大笑。“是啊,严哥哥。很久不见了。”冰妍走了过来,“这位公子,凌双儿这厢有理了。”冰妍很欠扁的行礼。说实话,冰妍装起淑女来真是有一套啊,还装的蛮像。“凌姑娘,在下陆文杰。”“陆公子。”冰妍露出她那迷死人的笑容。在这个时候我还是撤吧:“凌妹妹,义兄先告辞了。”我拱手对冰妍眨了眨眼睛,“陆兄,我先走了。”“唉,严兄……”谁让我玩心重,再说了,我也可以好好调查下“我”的身份,呵呵,才子佳人,怎么忍心打扰啊。什么鬼天气啊,真是热死了,我四处逛着。“回忆,你这死丫头!”我的头突然受到了重击,好痛啊!一抬头,是个陌生的男子气就不打一处来:“你谁啊,敢打你姑奶奶的头?”我开骂。“你这死丫头,顽劣不改,你倒是骂起你哥哥来了。还不跟我回家,看爹怎么收拾你”!他说着拖起我,“多亏爹说你这丫头好玩,有可能会来凌府,还真被说中了。你看看你自己,又偷穿我的衣服,一个姑娘家家的几天没回府了?到处玩,也不知道爹娘念着你。现在还脏话连篇,娘真是对你太好了,把你惯坏了!”天哪,他一口气说了那么多,难道他就是这具躯体的哥哥?这回忆的性格与我还真像啊!“不是啊,哥哥,回忆没回府是有原因的。”细细看了他一眼,长的还蛮俊的,呵呵。“死丫头,你再骗人,待会在爹哪儿我就不帮你说好话了!”什么?回去不会受罚啊什么的吧?“哥哥,回忆没有骗人。那天回忆一个人溜出去玩,不想竟然落水,还撞坏了头,连回家的路都不记得了。多亏陆家公子相救……”“什么,你落水了?那你有没有被那小子欺负?”还没等我说完,他就插了句。“没有,陆家公子很礼貌。这几天都在陆府静养。今天一出来就被哥哥抓着了。”我装腔低下头。“原来是这样,那爹哪儿就好说了,你回府先换回女装,再去给爹娘请安。我先到爹那去。”“谢谢哥哥!”六年级:22781109491200字以上 四年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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缘起初唐 情尽此生(二)哇,原来我的房间里的古董也有那么多啊!呵呵,到时统统带你们回去。恩,不知道这严府有没有葡萄架,摘些葡萄酿酒啊……“忆儿,你总算回来了,你可急坏娘了,傻丫头你跑去那里了?”一个中年妇女迈了进来。“娘……娘……”我结巴地叫着。“快给娘看看瘦了没有,以后不准这么贪玩,都把你爹气坏了。快去把男装换了,不准穿哥哥的衣服!”说完拿着一套绣花青衣给我:“这是娘绣的,快穿给娘看看。”“娘,你对我真好。”我抱了抱她,我是真心想抱她,回想在现代,独自一个人离家闯社会也够累的,若家里能有人这么等着你,挂着你,念着你,还真好!换好衣服,‘娘’就帮我梳头了。这古代的发饰真漂亮,玲珑鸢尾、明月耳珰、七彩缎带。我这么一打扮还真不难看,我在镜子面前照了照。“真俏。”‘娘’说。“谢娘,我给爹请安去了。”“快去罢,别惹你爹了啊!”“恩,女儿明白。”“不孝女,知道回来了?”一个年进半百的男子双手背腰,直挺挺地站着。“爹,女儿知错。”“知错?什么时候学会认错了?你还知道回家啊!”“爹,你别这么说妹妹,那日妹妹落水了,多亏有礼部尚书的公子相救!”哥哥忙搭腔。“真的?若确有其事爹就原谅你,若你撒谎,看爹怎么罚你”!那老头点了点我的鼻子继续说:“现在身体可好?”“谢谢爹爹挂念,安好。”我欠了欠身,这老头真严厉,不过内心还是很关心人的。饭厅。“来,忆儿,爹爹敬你一杯,爹爹不该没有弄清事实就责骂你,是爹爹不好。”说完将酒杯一举一饮而尽。真有长者风范,我不禁暗暗佩服起眼前这位老者。“爹爹,天下无不是之父母,爹爹教训的是,女儿敬爹爹一杯。”“几日不见,忆儿你顽劣脾性改了不少啊,懂得礼数了?”哥哥给我当头一棒。“哥哥,改了岂不是更好?”我偷偷白了他一眼。“川儿,你还说你妹妹呢,当哥哥的老欺负妹妹”!娘看了看哥哥:“对了,后天西郊云胜茶楼有个品茶会,川儿你去不去?”娘岔开话题。“品茶会?当然去!”“我也想去……”我的底气渐渐不足,装作可怜巴巴地看了爹一眼。“知道你这丫头贪玩,和你哥哥一起去,别给爹爹闯祸。你也不多学学凌家千金,看看人家姑娘多本分,知书达理,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我怎么就生了你个顽童?”“川儿,把忆儿给我管好了。”爹又转向哥哥。“是。”“谢谢爹爹。”我高兴地说。“回忆,你怎么又扮成男装了?”哥哥冷不丁地从我身后冒出来。“这是实事需要,难得爹爹同意,哥哥,我们快去吧,去迟了就没热闹瞧了。”我拉他上了马车。“哥哥,陆文杰会不会在品茶会?”“应该会在,其实品茶会是文人墨客,官宦子弟齐聚交流的一种方式,还会有很多名门小姐会在那里挑选意中人。”“那哥哥,你不准告诉陆文杰我是女儿身,说我是你弟弟就好了。”我抓着他的手臂。“鬼灵精怪,不要调皮。”“哥哥最好了。”我靠在他肩头,在这个封建礼教的社会里,有这么一个通情达理的哥哥,我真是幸运呢。“回忆,你成天在我这里撒娇,以后你相公怎么受得了你!”“那就不嫁,永远在哥哥这里撒娇。”“我可不要为了你这个麻烦鬼终身不娶。回忆,我们到了。”“哼,我都不嫁了。”我跳下马车。“我可没说我不娶啊,你这么调皮,什么时候才能嫁出去啊?”他笑道:“好了,我们进去吧。”(六)云胜茶楼。都是些陌生男子,或谈天、或吟诗、或煮茶,也有些女子,但为少数。室内的布置非常雅致,在当中放着一张花梨大理石大案,案上磊着各种名人法帖,并数十方宝砚,各色笔筒,笔海内插的笔如树林一般,墙上还悬挂了不少丹青,真是一个适合文人墨客贤集的地方。哥哥一上楼就被拉去品诗,走的时候还不忘无辜地看了我一眼,真是没人性。“严兄,你怎么会在云胜茶楼?”是陆文杰。“对啊,那日不告而别是因家兄有急事,于是就将小弟带回府了,愿陆兄见谅。”“无碍,难得严兄找到兄长。只是害我在凌府寻了你几个时辰,想想严兄应该是有急事才会不告而别,于是就回府了。”正谈笑间陆文杰身后竟然冒出两个身影,“严哥哥。”两人异口同声,不用猜就知道是吉祥如意。“两位小姐好!今日怎么有空?”“哦~严兄有所不知,两个妹妹也不小了,为兄的做主带她们来觅如意郎君了。”“原来如此,这里那么多公子哥,陆兄可看清楚了。”……“凌尚书千金到。”是冰妍啊!“小……”“嘘!”我忙把手指放在唇前,她会意地点点头。“小颜,你怎么又扮男装了?”她小声问。“说来话长,你不会也来这里选郎君的吧?”“没有,过来看看热闹啊。”嘴上说着没有,目光却在陆文杰身上下不来。“是么,你不选,陆文杰就要被选走咯。”我打趣。“说什么呢。”“云胜品茶会现在开始,请各位才子佳人就座,今日我们的主题是‘美人’……”台上的老者开口,“各位才子可以写诗也可以赋词。”话说这初唐应该是以律诗为主,我写点什么呢?又不会作诗,啊,对了!周杰伦的《青花瓷》,仔细想了想,我就提笔写了:素胚勾勒出青花笔锋浓转淡瓶身描绘的牡丹一如你初妆冉冉檀香透过窗心事我了然宣纸上走笔自此搁一半釉色渲染仕女图韵味被私藏而你嫣然的一笑如含苞待放你的美一缕飘散去到我去不了的地方色白花青的锦鲤跃然于碗底临摹宋体落款时却惦记着你你隐藏在窑烧里千年的秘密极细腻犹如绣花针落地帘外芭蕉惹骤雨门环惹铜绿而我路过那江南小镇惹了你泼墨的山水画里你从墨色深处被隐去哈哈,现代人就是好,方文山哥哥,谢谢你啊,哈哈……我又开始笑。“你傻笑什么,还不快写,莫非是写不出来想哥哥帮忙?”哥哥拍了拍我的头。“你说什么呢,这么瞧不起我啊!哥,我要是被哪家姑娘看上了怎么办?”我小声说。“就你?别给爹和我丢脸就好。”他耸耸肩。“哥哥!”我别过头不理他。“陆兄,AreyouOK?”我把头凑过去。“严兄你怎么了,哪儿疼?怎么哎呦哎呦地叫?”他一脸关切。“没……没什么,我问你好了没有,是写双儿姑娘的吧。”我笑。“是啊。”陆文杰很不好意思的笑笑。“时辰已过,请各位公子即兴演说。”那位老者站了起来。一时,现场吵杂起来。“大家静静,我们先让吏部的严公子来吧!”席间有人说,哥哥站了起来:“我写的是席间的一位女子。‘暗想玉容何所似,一枝春雪冻梅花。垆边人似月,皓腕凝霜雪。’”“好!”有人鼓掌。哥哥写的是谁啊......垆边、皓腕,难道是如意?我抬头看见如意静坐在窗边。真美!她还没有感到众人的目光,直到吉祥拍了拍她,她才回过神,满脸羞红地接过哥哥递过的诗。“下面我来!”陆文杰站了起来:“飘渺见梨花谈妆,依稀闻兰麝余香。”“啧啧,妙啊,以梨花比美人。”我边鼓掌边看着冰妍,她正红着脸看陆文杰,这见异思迁的女人!呵呵,不过我依旧为她开心,看来这两个人还真是郎情妾意啊!“回忆,你平时不爱学习,就别出丑了!”哥哥附在我耳际说。“哥!”我大喊了一声。“这位公子怎么见着眼生?”我的嚷声引起了那位老者的注意。“顾老先生,这是严某的弟弟,小小顽童不必答理!”“哦,是令弟。严公子文采了得,可见令弟也不差。”说着拿走了我桌上的宣纸。只见哥哥懊悔地拍了拍自己的脑袋,叹了一口气,一副很后悔带我出来的样子。“哥哥,你叹什么气啊?”“你那点水平我还不知道啊,连个字都写不好,还做诗呢”。他摇了摇头:“快回家吧。”他拉起我。“哥哥,你怎么这么不信任我?我就不走。”我甩开他的手。“好词啊。妙,真是妙!现凡五言七言律诗较普通,这作词的还真少见,严公子,令弟天资聪慧啊!他笔中的美人犹如瓶中花,人间仙。若有若无,美的让人想往,真如天女下凡,带给人间难以言喻的美感啊!”哈哈……也太好笑了,你应该去夸方文山!“什么?”哥哥走了过去:“回忆,你怎么进步这么快?”他很诧异地看着我。“为了让你看得起我啊,这个都是陆兄教我的。”我笑笑“恐怕,这位公子是在写自己吧!”谁说的,我什么时候写自己了?“李某有话要说!”一个身穿紫袍的人从人群中脱颖而出:“宛如新月的秀眉,一双秋水为神的眸子。肩若削成,腰如约素。延颈秀项,皓质呈露。瑰姿艳逸,仪静体闲。挥笔动作细腻如刺绣,文约词微。试问哪个男子会有如此优雅的仪态。想必公子是人中之凤吧!为何不以真实身份见人?”这男的怎么看出我是女的?我转身看向他,他的目光好犀利,一眼就洞穿了我的身份。我着实被吓了一跳,站在那里,窘迫不堪。“什么?严溢你是女子?我不相信!”那陆吉祥一步上前拉下了我的束发金冠,如瀑的青丝滚落,惹得现场一片呼声,而身边的陆文杰更是惊叹万分。“天!严溢你真是女子,枉我一直倾心于你,而你竟是女子,伤心至极,伤心至极!”此时此刻的吉祥竟没有了以往的刁蛮,让人不忍心疼于她,我又不知道她喜欢我,真是冤枉!“姐姐,你别难过了。”如意在一边小声地说。“对啊,对啊。我又不知道你喜欢我。”我忙陪笑。都是那姓李的!我抬头狠狠地剜了他一眼。“闹剧闹剧!”顾老先生忙打圆场。“严公子,严大人有如此才女真是有幸至极啊!今日的茶会就到此为止!”会场乱糟糟的真让人头痛!“严公子,今天小颜到凌府做客。”冰妍牵起我的手对哥哥说。“那有劳凌小姐照顾了。”哥哥说完又附在我的耳际:“你什么时候认识凌家千金的?我怎么不知道?去了凌府不要捣乱知道么?今天的品茶会都被你搞砸了!”我对着他傻笑,我还不知道我怎么认识凌家小姐的呢,你怎么会知道。“知道了,哥哥。”(七)“这位姑娘多有得罪了。”那紫衣男子走了过来。“哼!”我转过身拉着冰妍离开了会场。“冰妍,你见过那个玉砚么?我们要找到玉砚才能回到现代,否则……”“小颜,我也有四处打听留意,可是没有消息。唉,这大家闺秀可不好做,真是难受死了。”她伸了一个懒腰,“小颜你穿古装真好看!”“还好啦,要不是那个姓李的,也许我就名声大作了,真是恨死他了!你说玉砚会在那里?”“我在凌府找过,可是没有。”冰妍摇摇头。“我在严府找过,也没有!你说玉砚这么金贵的东西会不会是贡品啊什么的,所以……”“所以可能在皇宫!”冰妍若有所思地说。我们在凌府絮絮叨叨地说了很多,说着彼此之间离奇的遭遇和一些新奇的事物。并且一致决定偷偷入宫。入宫这是一场冒险,一不小心就有可能被杀头。我要是死了,我的聚古这么办啊!我叹了口气,况且还确定不了玉砚的去处,在这个落后的社会里,又没手机,又没电脑的,到时这么保证自己的安全?“小颜,你说我们怎么进宫啊?”冰妍在我面前铺开一张纸。“我也不知道。”我看着她摇摇头。“不如我们当秀女?这样我们就能进宫了!”冰妍突然抬起头。“有去无回,什么馊注意!要是那玉砚不在皇宫,你那陆文杰还不哭死?”我垂下头:“又不能找那些当大官的爹爹帮忙,没有什么正当的理由他们是不会带我们进宫的。”“说的也是!”她用手抵着下巴。“我也没有绝技可以入宫表演,唉,我只会卖古董!”我拿笔在宣纸上乱画起来,“唉!”我俩同时叹着气。在用晚餐的时候,我使尽了我的十八般武艺才从凌老头那里套出了些话来。原来在几个月前,吐蕃使者访唐,进贡了一些玉器。听凌伯伯说那些玉器都是用珍贵的和田白玉打造的,那玉砚好像也是和田白玉做的。我想那玉砚十有八九在皇宫了。辰星寥若,我竟一夜无眠,身边的冰妍还在沉睡。我起身站在窗边,望着窗外清冷的月光,心中不免有淡淡地惆怅。来长安城已经半个多月了,不知道我那聚古拍卖行怎么样了。虽然我和冰妍是以出差的原因离开了聚古两个月,但是要是我离开太久,聚古的正常运转还是要受影响的。还有那商场的经理会不会报警抓我们,毕竟那是一个值好几百万的古董,就怎么不见了,还不冤那!天蒙蒙亮,我看着桌上残留的烛泪,不禁感慨万分。要是不能回去,我们要面对的又是什么?是封建礼教还是政治婚姻?那我的妈妈会不会很伤心难过,平白无故的两个人就这么消失了。更严重的是,如果玉砚不能送我们回现代,那我真是一点办法都没有了。我坐到镜子前面看着我自己,唉,半个月没用护肤品皮肤都变差了。在凌府用完早餐后我就打道回府了,我和冰妍暂时也讨论不出个所以然来,没有什么头绪,于是只好日后再议。这凌府的轿子摇摇晃晃地,坐的我头都晕了,有轿车该有多好啊!“救命啊!”突然听见女子的呼救声,“落轿!”我探出身子:“你们回府吧,这儿离严府不远,我自己会回去的。你家小姐要是怪罪下来就说我说的。回去吧。”我走出轿子。“可是……”一小厮说道。“啊呀,别可是了,你们都回去吧,我没事!”刚才是怎么回事?我抬头望去,那里已经围了一群人,我也挤了进去。哦,英雄救美啊!又有热闹好看了。“卑鄙小人,光天化日之下竟敢轻薄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你还是不是人?”原来是那个拆我台的男子,今天到是在英雄救美,那天在云胜茶楼你怎么又要来揭穿我的身份?看我怎么报仇!“哎呀,皇天不负有心人。终于让我找到了你这个薄幸郎!”我挤到他身边,还带着哭腔:“你这个薄幸郎,负心汉,不是去赌坊就是去青楼,今天又在街上管别人家的闲事,你还怎么当人家的夫君的?”我掩面而泣,“枉我不顾家人反对,母女成仇,委身下嫁与你,以为能与你长相厮守,却不料你这么不堪。你做出这些有损门风的事,真是天理难容啊。”也许太入戏了,我一边擦泪,一边用手捶打着他。看的出来,他正纠结于我这个突然出现的‘娘子’,显得错愕不堪,看着他那茫然无措的样子,简直好笑死了。“姑娘,你认错人了吧。”良久,他才说出这么一句话,“你我未曾蒙面,我怎么会是你的相公呢?”“天啊!”我放声痛哭,“你这负心男子,当如今看我人老珠黄,年华不再,就索性说不认识我,不承认我是你娘子了。相亲们,你们倒是评评理啊!”“哪有这等伤风俗的男子!”“还学人家英雄救美呢,别逞能了!”“家有娇妻还出去寻花问柳,不知足!”“伪君子!”“这种人就该拉去见官!”周围的人谩骂着散开了......“我们好像哪里见过?”那紫衣男子抓住我的手腕。“云胜茶楼咯,你忘了,我可不会忘!”我讪讪地笑着。“好一个顽劣的女子,为何设计害我?”他渐渐收紧手掌。“谢谢夸奖,你可不要对我动粗哦,我可是很会演戏的哦。那也不算害你啦,只是一报还一报,呵呵。”我笑的颇为得意。“是么?”一抹诡异的笑容从他的唇边舒展开来,变成一道动人的弧线。“严小姐,刚才听你说,你很想下嫁于李某,想做我的娘子?”嫁给你?做梦啊!“嘿,我说公子哥,现在大白天的,你别做梦啊。我要回府了,告辞啊!”我学男子那样拱了拱手,算是道别。心里却因整到他而万分高兴。“严溢!”是谁叫我啊,我在古代叫严回忆啊,真是!我转过身,天哪!是她——陆吉祥!“有什么事么?吉祥妹妹。”我想我那时一定笑的特谄媚。“谁和你是姐妹了!我问你,你家怎么走?我妹妹好像是去你家找严大哥了。”“要我带你去可以,就是希望吉祥妹妹不计前嫌,忘了以前的不愉快。”“我陆吉祥又不是那么小气的人。”“那一言为定哦,我们走吧!”我笑着牵起她的手,今天真是开心啊。仇报了,吉祥也不生我气了,真是好呢。(八)日子一晃而过,我和冰妍依旧想不出什么方法,此时此刻院子里的葡萄已经开始由青转紫了,马上我就可以酿酒了……“小颜,小颜……”冰妍急急唤我。“怎么了,出了什么事?”我走出门。“跟我来!”说完她拉我上街,“你看!”原来是皇榜。奉天承运皇帝诏曰:谁若能为画中女子制作一身绝无仅有,天下无双的衣冠,将获黄金万两,还能进宫面圣。故兹告示钦此“小颜,这皇榜你揭不揭?”画中的女子仪态娇贵,绛唇映日,皓齿星眸,光艳逼人。皇上能出万金悬赏,想必是皇上宠信的妃子。“揭啊。”边说边伸手去揭,“就凭我们是二十一世纪的人类。一套衣服,小case啦,我顺便帮她设计头饰好了。”“太棒了,我们回家有望了。”冰妍高兴地握住我的手。“神经病啊,嘴上说着砍死,还不要命的去揭皇榜!”身边的人唏嘘不已。我什么时候说‘砍死’了?“两位姑娘,三日后请带衣冠到中书省。”那位官差说完让我留下了身份证明。“冰妍,你说我们做什么衣服?”我比着画中的女子。“按说这唐代较开放的,思想也比较先进,既然要求绝无仅有,那现代的衣服够特别了吧!”冰妍笑着坐下。“双儿,我来看你了,我给你买了你最爱吃和乌梅。”陆文杰远远地喊。“陆公子。”自那次品茶会之后我都不好意思找他。“是……是严小姐啊!”他有些尴尬。“你们快坐!”冰妍打破了这尴尬的气氛。“双儿,你们揭了皇榜?”陆文杰看着桌上的皇榜,显得焦躁不安。“怎么了?”冰妍伸手试了试陆文杰的额头。“这画中的女子是皇上的表妹,也就是淑贵妃,很喜欢奇装异服。你们怎么做得出她想要的衣服,我得和爹去说说,让他给皇上求个请,不要降罪你们才是!”“陆公子,再挑剔的女子,只要有我们两个在,保证她心花怒放。再说了,揭皇榜的人是我又不是冰……双儿,有什么祸都是我闯的!对了,陆公子,这淑贵妃平时衣着开不开放?”“什么开不开放?”他一头雾水。“哦,我是说淑贵妃穿着保守吗?”冰妍捂嘴笑着,陆文杰摇头:“这淑贵妃只要看到喜欢的衣冠,再怎么奇怪她都会穿,还好有皇上宠着她。”他顿了顿:“淑贵妃什么衣服没有见过,你们两个丫头不要命了?”“你就放心吧,要相信我和回忆啊。”“就是,有什么我一人做事一人当啊。”我笑。“相信我们!三天后一定会让你大开眼界的。”冰妍握住他的手。“那个,我去街上看看绸缎,你们继续啊。”唉~你们都粘成这样了,还怎么回去啊!难不成把陆文杰也带回去?那不行,那不是等于带回去个白痴?那把冰妍留下?那也不行,那谁当我的秘书啊……正遐想着,突然迎头撞上一个人,“哎呦!”我捂住脑袋,又是那个姓李的。“这次是你撞我了吧。”他笑着说。“哼,你有本事就喊非礼啊,本小姐今天没工夫搭理你。”我推开他,“我要去绸缎庄买布做衣裳。”“你这堂堂吏部尚书的千金,还要你亲自买布制衣?”他拦住我的去路。“去,去,去,别挡着姑奶奶的道,我去迟了可是要杀头……”额,好像说太快了。“你惹了什么皇宫贵族?”他跟着我走进绸缎庄。“没有,不关你的事啊,别跟着我!”我厌烦地看了他一眼,长的帅有什么用,人这么讨厌!“难道你揭了皇榜?”“你怎么知道?”我转过身看了他一眼,“Getaway!”我继续低头挑选着绸缎,“要设计成怎样的呢?”我小声嘀咕着。“给他安慰?给谁安慰啊!”他摸不着头脑的说:“你胆子不小啊,竟敢揭皇榜,到时惹了淑妹,我可保不了你!”他一脸严肃。“什么淑妹啊?你以为你是谁啊,别以为穿着紫衣就是皇上了。谁让你保我了,我和你又不熟。我让你走开,没让你‘给他安慰’。”“罗纱的不要,刺绣的不要,总之你知道的那些布料统统不要!”他摆摆手。切,你说的那些我还做不来呢!“比基尼她总会喜欢了吧!”我白了他一眼。“什么是比基尼?喂,颜姑娘……”我又走进另一家绸缎庄。“姑娘,你要买点什么?”“有没有特别一点的布料?比如丝质的?”“姑娘你来的真巧,我这儿有一批刚到的西域贡品。”说完他弯下腰,“是蕾丝啊!”“这位小姐真识货,这可是半年进贡一次的好东西,西域商人一般会把优质的进宫到皇宫,劣质一点的就卖到我这里。不过小姐请放心,我这个可是花高价买来的优质品。”他搓着手笑道。“你就别吹嘘了,我买下。”说完准备掏钱,额,我好像没有带钱……“严姑娘,你动作好快啊!”那个人走了进来。“不是交你不要跟着我么?对了,借点银子,我没有带钱。”我摊开手掌。“好!”“谢谢,有借有还啊。对了,老板,我还要那个白色印花的绸缎……”“你怎么都买白色的?”他又跟了上来。“关你怎么事,看在你借我钱的份上不和你吵。你叫什么名字?”“我啊,我叫李民,哦,不对,我叫李昊,对,我叫李昊!”“怎么回事啊,一下李民一下李昊的,你还不干脆叫李世民算了。”“你怎么可以直呼当今圣上的名讳?小心杀头!你又是怎么知道当今圣上名讳的?”“你笨啊,想当年我也是个文科生,就这点历史难不倒我。我还知道几年之后会出现‘贞观之治’呢。其实这李世民皇帝还当得不错啦,国泰民安,社会稳定的。”走着走着他突然停了下来。“奇女子!”什么奇女子,我只不过是个现代女子而已。“喂,李昊,我不招呼你了,银子日后再还你啊。”说着走进凌府。进凌府后发现冰妍一直低着头在纸上画着,我看着桌子上的布料,一时间没有头绪。我把玩着手上的尾戒,突然瞥见冰妍耳朵上的耳钉,“不然……来套晚礼服吧!”“什么?其实坦胸露背的衣服淑贵妃是不会介意的,但是没有首饰啊。”冰妍放下手中的笔,“难道你想淑贵妃穿着白礼服然后戴着黄金项链?难看死了!”冰妍又低下头。“对了,这个……”冰妍摘下她脖子上的项链:“钻石的啊,一万八呢!还有……”她摘下耳钉,“这是水钻的,你就将就着用吧。”“谢谢冰妍!”“不用啦,要是能回去,这里随便拿一样都能买N根钻石项链了。傻瓜!我们开始设计礼服的款式吧……”“恩!”时间就在我们相互打趣,就在宣纸上慢慢过去…六年级:22781109491200字以上 四年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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尽那边“你猜我是谁?”接起电话的时候,他在那边俏皮地问着。今年的冬天来得特别早,难得的休息日我总是一个人蜷缩在被窝里,睁眼做着无疾而终的梦境。我拿着手机不做声,扔下一句不知道便掐了电话闭着眼企图继续重拾那些遗落的东西。讨厌的手机铃声像夏末往家里横冲直撞的苍蝇,无法驱赶地再一次响起,死丫头,敢挂我电话!他在那边咆哮着,遂又故作可怜得幽幽一句,晚秋,我想你。我吱唔着不知该说些什么,甚至忘了问他怎么知道我的手机号。“要找到你可真不容易。”“嗯,”“你在做什么?”“呃,”“啊!我知道了,你这个懒虫一定还赖在被窝里!怪不得上次……”“哼!”……“晚秋,你生气了?”“没,”“可不可以不要每次只说一个字啊……”他像个孩子一样有些委屈,“我想见你。”“嗯,好。”大雪弥漫在整个小城里,空气里也含着一丝冽意。我急匆匆地走在白茫茫的一片里,阳光在遥远的地方嗅不到它的气息。雪地里我一个踉跄险些滑倒,倒吸了一口冷气却听到了他嘲笑的声音,晚丫头,别急别急,本人的征婚启事还没到期。我抬起头愤恨地看他时,阳光融化了一地的碎冰。这间小小的奶茶店人声鼎沸,老板兼职员的店长忙得不亦乐呼,很冷的天气里我觉得拥挤得难受,刚想推门出去他已经拿着奶茶走到我面前。那边有位子,挨着玻璃。他径直走去,我跟在后面。我帮你要了咖啡味的,没有放珍珠果。他低头吸了一口奶茶,然后很随意地向外看去。嗯,我讨厌那些黑糊糊的东西。低头看表时,我猛地想起十点钟课外班还有课,现在已经九点越半了。你怎么了?他察觉到些什么。没什么,课外班要开始上课了。你,你要去吗?他的眼里兀自有些悲伤。不去了,氧化驴的秃顶让我看着难受。嘿嘿。他咧开嘴笑了笑。我很不习惯在这么一个飘着奶香的屋子里和着不明不清的暧昧气氛然后东拉西扯地说一些不痛不痒的话题,我想离开。确实如此,我已经站起来准备离开。我们很久没坐在一起说说话了。玻璃窗上因为我们的呼吸有一层薄雾,他在上面指画着。我要走了。我戴了围巾准备向外走。不肯多坐一会儿吗?他哀求似地问道。我避过他的眼神。不了。说完后就匆匆忙忙逃离在他的视线。我一直不愿意记起。可是我愈想把它压下去它就愈汹涌而来。在那个零下十几度的冬天他和一个女人踏进我们家门。因为倔强地不肯喊那个女人妈妈我被父亲打得满身是伤。“爸,爸,不要打妹妹了!”他使劲地拽着父亲的衣角,然后怯怯地走到我身边,妹妹,别哭了,对身体不好。要你管!我甩开他的手向外跑去,后面是父亲脸红脖子粗的怒吼:滚!滚了就不要回来!我在前面发疯地跑着,他在我后面跟着跑。我无法接受一个突如其来的异父异母的哥哥,连同他的母亲。他在雪地里滑到了——哎呦的一声让我停下来转过了头。他一个在坐在雪地里无论怎样努力都无法站起,在我漠然的眼光下痛苦地把头埋在双膝间。“站起来!”我伸出手,却倔强地不肯看他。他迟疑了几秒钟,随即惊喜地对着我不停地说谢谢。我们的生日就那么凑巧地碰在了同一天,而且又那么凑巧地碰在了他和那个女人走进我们家门的那一天。他信誓旦旦地和父亲说要保护我,他信誓旦旦地和我说要保护我,他信誓旦旦地和自己说要保护我。“喂,谁承认你是我哥了?你得管我叫姐!”我常常趾高气扬地抬头看着比我高半头的他不屑地说道。“我,我比你高!”“高?高有什么用?还不是照样摔倒站不起来!”“你……”那些小日子里的吵闹仿佛变成了我现在远不可即的回忆。我一直都记得。因为家境困窘我们住在同一房间,就连书桌都只有一个。而我们两的床也仅隔一层帘布。在夏天由于房间小再加上蚊蝇之多,我常常辗转难眠。他会用手悄悄扶一下帘,晚秋,怎么了?睡不着?我说嗯。他就索性拉开帘,哥给你讲个故事。不过女孩子比较胆小,你不会?……哼!我才不会呢!我是你姐!……然后我们都笑了。其实我怕,我怕故事里那些鬼怪。等他拉住帘回到他的床上时,我就更加的恐慌。“你,你睡了吗?”“没有。”“我……”每当那个时候,我总会怪起自己的不争气。……“别怕,有我在,丫头……”他叫暄。我始终没有叫过他的名字。我总是以一种不屑的态度面对他的好。然而我是怕,他对我的好已经越过了一个为人兄者的好。可我只能假装不知道。“我知你总会离开,正如你常常这样对我说道一样。”他终于走了,是以他母亲和我父亲的争吵为开端,他和我父亲的打架为过程,他搀着他母亲走出我家门为结果的顺序。我没有追出去的勇气,我躲在房间的帘后看着他远去的身影,蓦地感觉胸膛里有什么塌陷下去。“秋——晚秋——妹妹!”他向这里挥着手,便和女人义无反顾地离开。整整三年。命运就是如此捉弄人。两粒大自然的微尘终究不可避免的相遇,可仅擦肩就让我们知道了彼此。物是人非,三年足以把一个不谙的孩子变得睿智而,犀利。在没有他的庇护后我小心翼翼地为自己围起了一座巨大的城。可现在,城把他当在外面。“喂?”“你猜我是谁?”“哥,”“哥?”“暄,”“秋丫头,城外我依然爱你。就算只能以哥的身份。……”“暄——”“嗯?”“今天,我们的生日。生日,快乐。”“快乐……”尽那边,天空无比明媚。1200字以上 高三 叙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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尽.黄沙<金戈铁马> 你执意要带我去那些远古的时间。我侧过身,闭眼沉默。我不想,不想到那个荒凉地域。寸草不生。具具干枯的躯体突兀地躺在沙中。只是轻轻的风,黄沙便被卷起。你说:“不,你错了,我只是想让你懂得一些东西,譬如像壮志雄心之类的。”壮志?雄心?是让我感受那早已干涸的血河?还是触摸那冰冷的利器?那只会让人感到恐惧而已。我的嘴角轻蔑地扬起。然而,不容我争辩,风,把我吹向你说的那片地域,那片属于你的地域。 茫茫。这是我能想到的唯一词语,在看到你所生活的地方的时候。 漫漫。漫漫黄沙。 弯腰拾一把,你,轻易便从我指尖滑过。握不住的沙。 眺望远方。没有尽头。却又是从尽头,驰来一队人马。意气风发。军旗在黄沙中飞扬。 哒哒哒,哒哒哒,马蹄声越来越近,越来越近,近到马奔跑所扬起的沙飞进眼睛。我闭闭眼,用手轻揉,泪水顿时盈眶。这就是沙漠,随时让你的世界模糊。未待到我回过神来,远处又是一群人马驰来,不同的是,刀剑已经出鞘。他们咆哮着朝我的方向袭来,我下意识地逃跑。你拉住我说不用跑,因为我是穿越时空而来,他们无法看见我。于是我停了下来。背后的杀气那么重,压得我都喘不过气。刀剑的碰撞声划破了这片死寂。然后士兵开始嚎叫,向敌人杀去。血,溅到了黄沙之上,漫成一滩。人沙哑的吼声,马惊恐的悲鸣,兵器的碰撞声,声声刺破我的耳膜,长驱直入左心房。倒地的尸体开始僵硬、发紫。触目惊心。这是我最惧怕的场面,然而它还是赤裸裸地呈现在我面前,没有任何修饰。他们的牺牲对正在进行的战争却没有任何影响。将领高呼:“冲啊!冲啊!”士气大振。新一轮的角逐又被点燃。他们像是不知疲倦,永远都用最大的力气去进攻或防守。然而,趁其不备,剑,还是攻入了将领的心脏。时间倒地,他如同一片叶,轻飘飘从马背坠下,却没有闭眼。他的唇微启,我凑近,听他用最后的力气说:“报效国家,死而无憾!” 黄沙百战穿金甲,不破楼兰终不还。在这茫茫沙漠里,为国战斗,打退侵略国家的人,就是战士的雄心壮志。原来,这才是你想让我明白的。 战斗渐渐平息,黄沙之上,斜躺着具具殷红的躯体……狂风乱作,卷起的沙粒粒落在这些勇士身上,像是祭奠。 <流沙> 你带我向大漠深处行进,托我越过一座座光秃的黄色沙丘。漫无目的的游走。不知道将要去哪,亦不知道即将到来的危险。“啊!”我一脚踩空,陷进了沙里。巨大的惶恐瞬间像虱子一样爬满了我整个心脏,然后开始肆意啃食。绝望。我开始悲嚎,我知道越挣扎只会越陷越深。无助。身边没有任何可以抓的救命稻草,什么都没有!我能够清晰的明白自己正处于沙漠的无底洞口,而不清楚自己将被葬在距沙面几米的深处。腹。胸。颈。嘴。快要将我吞没了。我无望的闭上眼,准备“受死”。你在我旁边耳语:“傻瓜,说过了,你是穿越时空而来,这一切都只是我给你的幻觉,好让你切身体验一下这种即将被命运噬掉的感觉而变得更加珍惜人生。”谢天谢地。原来只是幻觉而已。 你拉起我继续前进。炽热的阳光烘烤着这片大地,眼前的事物由于高温造成的介质变化变得飘渺而不清晰。我开始出现视觉的错乱。远方,时隐时现的绿色点亮了眼球。我以为那是绿洲。向着那抹绿所在的方向,我加速行走…… <绿洲> 蜿蜒的小河从山谷中漫出,山麓边修筑了排排房屋,有着浓郁的“疆味儿”。路上飘溢着甜甜的哈密瓜香。美丽的维吾尔姑娘坐在果摊后友好地向路人致笑。不远处,绿洲农业的“结晶”焕发着勃勃生机。我想,这年的收成应该会好。 原来,在这漫漫黄沙之中有着这样一些故事。 原来,残酷的战争背后,蕴藏着勇士的雄心和壮志。 原来,这黄沙尽头是一片绿洲。 原来,希望常常藏匿于绝望的背后。1200字以上 高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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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尽红尘,拾尽殇尘世风雨薄凉,太多难忘,太多感伤,欲提笔诉尽岁月种种,却发现岁月难写,情思难诉,笔墨滴成殇。紫陌红尘,我来回踱步,小巷凄寒,只一抹紫色芬芳,在虔诚梵唱,隐约悠悠琴声喑哑,诉不尽人世情长,只声声哀鸣,情深意切,穿透整颗心,缥缈琴音,不知何处传来,仿若远在天边,又似近在眼前,我心听的真切,再也无法掩饰,闪烁的双眸流淌出,季节里最深的感动,任思绪漫过经年过往,沉浸在回忆的温情里,柔柔的,暖暖的。把思念揉在字里行间,期待着一种美丽的心情,许我一纸便签,赠余墨香浓郁,随岁月翻阅纸黄字淡,而我,远空仰望,你是否也在凝视彩虹掠过的痕迹?而我依然期待,是你路过的紫园,那不是风,只是我轻唤你的声音;那也不是落叶,只是想飘入你心情的一叶扁舟,放纵在你的心海于最深的未知处。让时间为彼此谱写成一曲相思无眠,一笺心语,一梦千寻,采一字守望,趟一生眷恋,蓦然回首寻不到你惊鸿的倩影,把酒临风笑对着自己的碎影,翻腾起静默千年的尘埃,一声声铭心刻苦的呼唤,在流年如画的记忆里,如梦如幻,如诉如泣。相遇是一种缘分,而每一段故事的背后,也都守候着一份精致的离别,就像音乐一样,每一首曲子的诞生,总会伴随着它独有的记忆来到身旁,沉醉,共鸣,因为它的色彩时刻都感染着情绪。遇见,明媚了陌上花开,沾惹了指间流年,一些遇见,注定会牵念;一些人,注定会刻骨;一些过往,注定会淡远,我没有办法改变人生的际遇,痴衷于狐媚书生情,只为感激前世一份恩情,今世幻化人形,与你三载。暮雪凄凄,冷了谁苦守的心,你的柔情融化在我的眸里,是思念染白了雪,是清风冰冷了月,断桥上,谁在抚琴弹唱着悲曲,指尖触碰扬起的雪花,冷了千行清泪?深邃的眼眸透着忧伤,谁又会了解这样的忧伤,谁又会分担这份忧伤?走在路口回首,此时的我的世界如此荒凉,坐在公车上看外面斑驳的风景,雪花落在玻璃窗上化成水,像眼泪从车窗上滑落,雪水总在不经意间勾勒出记忆的画面,淋雪我已没有这权力,美好已不属于我,眼前只有残酷的现实,现实的我想逃离这一切,我想过去流浪,可只能心去流浪,这样的我又能做什么?雪花飞舞,不知那是不是远方给我寄来的思念,在这阴冷的天,伴随着阴沉的心情一片又一片地落下,我伸手,飘落一片雪花在温热的手心里,心为之一动,想抓住这份冰凉,仔细一看,梦还没有来得及展开,就早化为晶莹的水珠一滴,想触摸那一丝丝牵挂,它却消失在我手中,留下我许多无奈与忧虑的沉思。雪舞风华,你如雪,凄美了离别,我等待,又苍老了谁,邀明月让回忆皎洁,让爱在月光下完美,指尖流年苍老了年华,我用无悔刻下,永世爱你的碑,这一季,醉梦红尘,月无殇,写尽天涯、相思情。雪花飘落,尘封了谁的思念,谁挥洒的青春,终成一片桃花,花开花落,等谁归?又一轮寒冬凄凉,时间伴着雪花,片片从指间流逝,沦落了多少真情,谁守执念,独立断桥,念谁?一缕青丝绕指暖了谁的手,那一世、素笺沉醉了谁的心?凄迷的等待,泪落无声,魂牵梦绕的唯有你那嫣然的微笑,是我落寞之时的一缕暖,是我黯淡之中的一抹光,我等候了一世又一季的流年,脑海中只依旧残留着你我相拥的画面,那一幕曾醉过多少红颜?走过流年的山高水长,总有一处风景,会因爱而美丽,一次次的相遇演绎成红尘情深,将一段段曾经回望成人生的千回百转,泪光盈处,谁的心情清瘦了岁月?谁的呢喃婉约了流年?素年,那些被流水滤过的时光,那些留白的青春,终是在泪水与欢笑中,悄然成人间最美的绝尘爱恋。心相依,永不悔,有一种相遇叫最美,春花香,蝴蝶飞;有一种思念叫沉醉,夜无眠,饭无味;有一种付出叫珍贵,雨无阻,任风吹,人间真情最为美,爱不移,情不变,有一种情意叫想你永远。曾几何时,放飞缱绻的思绪,在细雪飞舞的感触中,一曲离殇,散落了多少红尘泪?当往事如风,飘荡在岁月的过往中,抖落着记忆的苍白,将谁那如花似月的青春逐渐消亡。红尘的流年徘徊在岁月的边缘,或许已习惯了把故事轻描淡写,冬去春来的季节里演绎着谁的期待与落寞,我用一颗文字的心,诉说墨舞风华的心絮,将情的忧伤,编写成生命的惆怅,时光不驻,浮生凝殇。想你的夜,心无助,独孤不曾离开。每次都很努力地用自己的文字倾述想你的心情,幻想可以从其中得到一点点的温暖,可心始终越来越冷,也尽力地追寻一些伤感的歌,去疗花落一瓣的伤,最后只留下了忧伤,难过,风欲静而不止,情欲留却不停,经历一段又一段的伤情,走过一场又一场的离别,心,累了,流淌在时光河流,不能安息;心,痛了,转换在四季,不能治愈。弹指流年,拂歌尘散,消瘦了思念,轻触琴弦,如风之纤细,思念为谁断?在琵琶和鸣中,演绎了一场又一场岁月的留恋,情到深处,孤寂难掩,情缘诉不尽笙箫,一世忧伤谁人怜,朦胧中四下里无声蔓延,掬一泓流水,在花笺里染了斑白。心碎了,魂伤了,此刻只想倾尽我一生的柔情,化一只彩蝶,入了那诗笺水墨,不问世事,灯下静读,评阅千载,那个倚在时光里的女子,一袭轻纱,一指素琴,任一缕西风撩起那霓裳轻舞的薄纱,任那三千青丝拂过脸颊,留下一抹沁人心扉的女儿香,我愿执三千痴缠,在这繁花堤上撑伞为你等,哪怕三千年,望尽红尘,拾尽殇。1200字以上 初三 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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