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该错过的风景

我曾买过一株石头花——名副其实的样貌，冷硬灰绿的叶片，石头般沉闷的外表，只少了那所谓“花”一字。光秃秃的盆中，贫瘠的是叶上坑洼不平，哪儿有花的影子。正因为这平凡得近乎丑陋的样貌，我总把它放在室外，再拉下窗帘，一时间眼前总清净许多。

但即便拉下窗帘，有时也遮不住心中的郁结，那天我的脸上郁云密布着回到家，为自己本应得到的角色被人拖去而愤然。这一下我成了一个彻头彻尾的配角。我狠狠抓起有容枕头摔向墙角。那原先“母亲”的角色就这样飞走到不知何处……一声惊雷乍起。我望向窗外，天公的表情同我一般阴沉，他狂吼着聚起乌云的军队对着触手可及的人间。

天已然很黑了，风声中夹杂着雷的咆哮，雨点像箭般急速地下落，打向纷乱烦躁的人间。我准备着锁窗，却不经意看见了那盆“花”在风雨中，它孤单落寞地站在那儿，身上的叶片被雨打湿、打皱，显得阴沉灰暗，黑得惊人的夜里，我不再去想它的样貌，不再考虑观看触摸它的叶片，也不再愿将它接回温暖的室内了——这风景恶劣灰暗，死气沉沉，我情愿去永久地无视它。于是，关窗、拉帘，不再去想。

翌日的清晨天气蓦然地放了晴，众鸟早就高歌将我叫醒，大概是这歌声太过动听，我猛地想起那盆花来，它必定被冻坏了吧。我默默祈祷着别让我看见一株已死去的石头花，然后开了窗。

那情形超乎我的想象——石头花完好地立在夹缝间，安定沉默中透出一股神圣的庄严。它稳，根深深地处在土中巍然不动，无言里有一种肃穆的坚定，这不禁令我想起它在星夜中所经受的艰辛。风摧之，雨击之，雷劈之，然而它兀自挺立——那是多么美，含着多少辛苦和宽容的画面！它没有被我所欣赏，出自有意或无意地，但它仍坚守自我，不当自己为平凡落寞的配角，而是将自己看作最优雅的主角，尽心演绎好自己生命的演出，这是我所不该错过的风景，它那样沉静悠然地摆在那儿，我却生生错过。

我将它拿回室内，它的叶子上闪着露珠，向四面延伸闪耀，不知为什么，在那一刻，我觉得它倒像是一朵真正的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