荷塘月景

在我过去住的农村东面，有一条小河。以前人们都美其名曰“清水河”，听说过去这条河很清，有好多人在河边钓鱼；一道浅水静影沉壁，间或有鱼儿飞快地划过，荡起灵动的光纹；不过在污染严重的今天，这“清水河”的美名早已不能保证，“清水河”只怕也要变成黑水河，担当起“名不副实”的罪责了。至少当我们一家刚搬到村里去的时候，我看到的那条河，就已经被污染的不成样子了：一带黑水散发着恶气，蓝天映照下，河面飘起一片吐着白沫的油亮污渍，虽然河边碧绿的草地还一样如烟茂盛，在夏天长成一片郁郁葱葱的碧海；可是两岸碧绿茂密的草海，却夹着一条黑黢黢的污河，看上去总使人感到分外别扭。

不过在清水河边，不知何人却开发出两片荷塘，沿着小路的两边，南北各有一个池，种着满池喜人的荷花。方方正正的荷花塘中，田田的荷叶弥望开去，积满了一塘绿波。那荷叶高高的涌出水面，舞女般亭亭的俏立着，一片一片圆而硕大的叶子，像张着一架架翠色欲滴的绿伞盖，满撑在碧绿的荷花池上。远远望去，层层浪线，错落参差，交织成满塘绿意盎然的一片；在蓝天的映衬下格外的鲜绿、明亮，真可谓：半亩方塘一鉴开，天光云影共徘徊。微风轻轻的拂过，塘中的荷叶随风翩翩荡起舞姿，这时整塘的叶子都动了起来，像一片绿色的胶冻泛起了盎然的涟漪，又像在碧绿的水面滚起层层鲜翠的波浪。荷叶掩盖之下是一塘清澈的绿水，分开茂密的叶子看下去，塘中的水清澈的流荡着，水上荷叶团团的张开，把整个的塘水都掩盖住了，看上去像一片琥珀般轻柔碧绿的流泉，塘水荡漾起层层波纹，层层的鲜绿光影粼粼，水纹荡漾揪起团团绿色的小圆圈。田田的莲叶接着层波，打着旋儿荡漾着，徘徊着，都去烘托出叶中花儿的清秀与曼妙。

到了仲夏时节，荷花伴着肥大的叶子满塘的绽放了。每到这时，我们总会在傍晚吃过饭后，信马由缰的来到荷塘边散步。傍晚绯红的残阳将要下山了，西天滚出一带礼花般的紫红光雾，在湛蓝天幕上渲染成一层层波浪般的如火云海；金色的落日像一块将要熔化的流光，被它染成紫色的云幕下，一片翠绿的草地延宕到天边，远处几株黄色的树，被残阳照着，金光闪闪，又被云海镀上了一片瑰丽的紫雾，在四周漫天绿草陪衬下，透出一片光雾笼罩的虚影，更显得渺茫而空幻。过去弥望的碧绿草野，那片丰茂的荷花池，就欣然展现在眼前了。满塘姣妍的荷花，此时也纷纷绽开清丽秀美的容颜，在落霞染成的一片紫色云雾笼罩下，衬托着青绿的波纹，红艳艳的一片火从绿波上播撒开去，又如碧绿云海上绽起的团团粉云，显得柔美而清新。夜晚清凉的微风渐渐吹起，淡而柔的拂过脸庞，凉爽中送来缕缕荷香；这时满塘鲜翠的叶子也随着香风翩翩起舞，在翠池里翻滚起重重波浪；那荷叶撑着高高的身子上下飞舞，像一片片翩翩而动的舞蹈队，载着簇簇粉红的花朵，起伏盘旋，翩翩荡漾；又如波光泛滥的翠池，点起了无数星火灿烂的小花灯，红彤彤绽开朵朵俏丽的粉嫩花盘，撒满了一池璀璨的光屑。

荷花初开时，从圆圆的荷叶中伸出一枝酒盅般长圆的骨朵，像寺僧用的木鱼椎柄，这就是包含莲子的莲房；围着莲房四周，片片白嫩的花瓣，从包着的灯笼般嫩白骨朵中绽放开来，尖尖的两头合着圆鼓的身子，散开成一个托起的圆盘，更像一枝倒竖的舞女的裙幅。荷花的花瓣白而柔嫩，片片百合层层叠叠绽露出来，错落的拥着一个紧实的莲房，靠近莲房处，花瓣微微泛起一丝红紫色的晕，像一圈蕴满了曦光的粉红色透明水雾，随着花瓣渐得渐变淡了、消融了。白生生的花朵，轻轻泛过一丝淡红，像从未妆饰的美人的柔面，更像被温泉刚沐浴过的冰肌，欣欣然带着笑，含着清新的露水，明亮而雅致。微风荡起宽大肥厚的叶子，在翠波上一起一宕，而那枝枝亭亭玉立的花身，也如风中升起的蝴蝶般，扑腾扑腾的闪着亮色，翩翩摇荡起来，像云雾缭绕中仙子的醉态，更像碧绿烟海里腾跃而出的彩色虹霓。

紫茎兮文波，红莲兮芰荷。绿房兮翠盖，素实兮黄螺。一片茂密的荷花塘闪着绿光，接天的荷叶泛着翠波，无穷的绿色中，点点荷花羞涩的绽放开来，像绿海上散落无数的红屑，又像初升的盏盏红艳艳的花灯，在绿色的陪衬下，簇簇紫红火焰满布一片青波，在荷塘里升起点点鲜艳的小火炬，更像片片丽云，在绿海上编织成一片鲜艳的花网，随着荷叶一起一伏，柔嫩得招摇着。翠绿得大叶子中绽开圈圈白色的花盘，带起一片粉红的雾影，真可谓：接天莲叶无穷碧，映日荷花别样红。粉红的花朵，有得欣欣然绽开灿烂的笑容，有得掩着半面，才放露出初开的花苞；还有些含苞未放，在圆圆荷叶衬托下，像一盏盏尖实的小灯笼，紧缩着尖尖的口儿，羞涩而含蓄。舞裙般的碧绿荷叶衬托着，朵朵粉红色的花儿，就在这接天的绿波上朵朵绽开，一簇簇红彤彤的花焰，像颗颗火热的红烛，映着蓝天妖娆而新鲜。微风起处，荷叶翩然荡起裙摆，朵朵娇艳欲滴的花盘，撒开一片玲珑曲致的秀姿，也随着风一起一落，在绿波上如妖娆的红装舞女，一起一伏的迎着天光翩翩的盘旋着、舞动着，蕴着一身绯红的光霭，洒开一片鲜艳的裙幅，绽露出片片娇容。

这时不禁使人想起采莲的欢乐来了：江南可采莲，莲叶何田田。翠绿的叶波田田的弥漫整个池塘，在一碧接天的繁茂荷叶间，荡着一叶轻盈的兰舟，泛起层层清澈的涟漪，碧绿的荷叶掩映之下，粉红的裙衫荡起层层柔和的涟漪，袅娜的身姿杂在红火的花海里，时隐时现，意趣盎然；时而在绿伞盖下，一条条鲜灵的活鱼在莲叶间嬉戏，一条条绯红的浪线闪电般划过琥珀般的绿水，荡起一圈一圈明暗相间的波纹，飞溅起的水花打湿了裙摆，惊得亭亭玉立的粉红身姿花枝招展，连带四周绿波样的荷叶都扑簌簌颤抖起来。于是妖童媛女，荡舟心许，鷁首徐回，兼传羽杯。棹将移而藻挂，船欲动而萍开。尔其纤腰束素，迁延顾步。夏始春余，叶嫩花初。恐沾裳而浅笑，畏倾船而敛裾，故以水溅兰桡，芦侵罗褠。菊泽未反，梧台迥见，荇湿沾衫，菱长绕钏。泛柏舟而容与，歌采莲于江渚。莲花盛开的季节，朵朵粉红的云霞蒸满了整个绿波荡漾的渠塘；几个袅娜纤细的女子，穿着杏红的羽衣，飘着轻灵的烟纱，细藕般的胳臂一起一落，荡着轻盈的小舟，唱着欢乐的歌儿，欢笑着牵引着，红袖招展一路划进梦幻般的芙蓉浦里。采莲南塘秋，莲花过人头。低头弄莲子，莲子清如水。置莲怀袖中，莲心彻底红。忆郎郎不至，仰首望飞鸿。朵朵娇艳欲滴的红莲花，纷纷绽开欣然的艳容，从花萼透出的粉嫩，如面如柔，映着美丽的面容，匆匆从轻巧的兰舟旁流过，绽着朵朵娇红的云霞；轻巧的小船飞渡过荷叶的波浪，娉婷的身姿飞舞着，歌唱着，一路前进，寻觅梦幻里的芳汀：五月渔郎相忆否？小楫轻舟，梦入芙蓉浦。小船轻柔的荡过花光如炽的海，露水飞溅舞姿绰约，打湿了裙摆，慌张的小船飞快地躲进葱郁的莲叶中间，在翠波火云透出一角鲜艳的红，倏忽隐现，构成一幅意趣盎然的彩画，曼妙、娇巧而生动。

荷花，一片纯洁而粉润的白，它带给人清芬，送给世界纯洁，把最无暇的那片纯粹的安思，潜移默化的送入心灵，涤荡去芜杂的尘垢，只把最洁净如新的一片鲜嫩，温润着美妙的情思。予独爱莲之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中通外直，不蔓不枝，香远益清，亭亭静植，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焉。它是圣洁的象征，是纯净的心灵自由的剖白；纯洁而柔嫩，新鲜而清芬，闪现得是最真挚的、包部未被铅华所熏染的一种新生的美丽，蓬勃而娇柔，却在一片温和的细嫩中，蕴涵的是那样炽烈的、不可阻挡的盎然生机；它是生命的火热体现，更是精神最落实的归宿，泛着一片沁人心脾的清香，带去了美妙安慰的故乡穷野的原生态的粗豪动力，欣喜而安适。于是洁白的荷花成了象征，成了一片纯净神思的依托，那毫不矫饰的自然的意态，那清而不艳、自然恬美的境界，熏醉了心灵，融化了思想，把一片虚空轻灵的梦霭，渺茫的软化进红香烂漫的一片挚纯中。只有渺远空寂中那一枝独秀，轻盈而雅致的挺立着，含着自然的美，带着欢喜的洁白，永远矗立在那里，绽放着欣然欢乐的清颜，用美丽诉说着一切，触动着每个纤弱的心灵；于是那片纯洁和清凉，也随着朵朵洁白的花儿，片片柔嫩而清芬的荷蕊，轻盈的、柔嫩的，像风一样栽入每个美丽的心田，滋润着那一点灵动的遐思，激荡着那纤毫易碎的醇梦，飞快的把荷的风韵、荷的谐趣，无遗的展示到每个酷爱美丽的思想里，用那一片粉红欲流的艳，曲巧地妆饰着每个落华纷扰的酣梦，让醉意软化了一切，是那般的动人和沉醉。

荷花塘边是一片宽阔的青草地，春夏时节草茂密的长起来，一片草地都像盖上一片硕大的绿毡，那片鲜绿直接到碧蓝的天边，蓝的天，绿的草，交织融合，汇成一片宽广的画卷。嫩绿的草地上时时还能看到野花，红的、黄的、蓝的，星星点点洒落，像闪亮的颗颗明珠。这时你要到草地上去那可好了，柔软宽阔的一片绿毯子，任你坐立打滚，草丛间总能见到一种毛茸茸柔嫩的小草，白生生如小指头肚般的圆草上生满了绒毛，拿在手中软软的、痒痒的。大地一片翠嫩，徜徉在嫩绿的包孕中，看到天是那样的干净而宽阔，一片湛蓝好像透明的玻璃，映着几片散而圆润的洁白云朵；倏忽有鸟影仓促的掠过，一条黑线飞速划过苍苍的天，给蓝天上又平增了一丝动感。沿着河岸一带绿树，如张开的片片绿伞盖，在一条黑蓝清流的环抱中，那绿色显得格外的清爽，好像给这片整个地方，都渲染出一种绿意盎然的情境。绿色的地，杂花纷乱的生着，映衬着被落日余晖赌成金色的树影，这一切和谐而绚烂的色彩，都共同与荷塘构成了一幅完美灵动的画卷，都把这片美丽的地方画得更美，更加意趣盎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