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笋青青

清明时节雨纷纷。

记忆中每年清明之际，故乡的空气中总会氤氲着一层朦胧的烟雨，年年如此，从不例外。在这多雨的时节，后山竹林里那些嫩嫩的竹笋，从破土而出到亭亭玉立，似乎也就是一夜之间的事情。

又至一年清明节，我照例跟在奶奶身后进山祭祖。进山的石板路正好要穿过竹林。雨水浇绿孤山岭，走在林间，一颗颗稚嫩的小笋仿若精灵一般，欢快地闯入我的视线。你看！四处散落的笋儿像睡饱了似的，纷纷从地底探出了小脑袋，远远看去就如一座座玲珑小塔点缀在泥土里，经这清明的雨水一洗，竹笋出落得愈加青翠，直照到了人的心底去。

孩提时代的我就是个贪嘴的孩子。奶奶疼我，却又担心我吃多会变胖或上火，所以，清凉低脂还带有口感鲜爽的竹笋成了饭桌上的一道家常菜。

跟奶奶进山挖笋成了每个春天最为期待的事情。奶奶背着竹篓，一手拿着小锄头，一手牵着蹦蹦跳跳的我往山里去寻鲜嫩的笋。奶奶识得怎样的笋显老，怎样的笋太嫩，怎样的笋才最好吃。奶奶眼尖，往往很快就能发现肥美的竹笋，于是就会蹲下身，仔细用小锄头刨开覆盖的泥土，再用手小心翼翼地把笋挖出来递到我手中。我总是兴致勃勃地把玩半天，等到将泥土都揉搓干净，再将它放进竹篓里，嘴里一边数数，一边还嚷着告诉奶奶哪一棵最大，哪一棵更沉，哪一棵长得最好看我今晚就想吃。

奶奶厨艺很好，同样的食材，每天变着花样做给我吃，腌笋、笋干、蒸笋、熬笋、炒笋、捞笋、笋汤，色香味俱全，直看的人眼花缭乱。

儿时的味蕾记忆中，香喷喷的竹笋占了半壁江山。还记得每次见我狼吞虎咽之时，奶奶总会在一旁慈爱地看着我，打趣地说：这年年山中的春笋啊，估计被我孙女吃掉的得有一大半！我则会扮个鬼脸，舔舔嘴唇，然后咧开嘴，冲着奶奶一顿傻笑。

时光荏苒，离开故乡后，许久没再吃到竹笋了。奶奶总说，小小的竹笋终将长成高大挺拔的竹子，就像小孩子终将要长大成人，笔直向上，顶天立地。如今我渐渐长大，懂得了奶奶话里的谆谆教诲与满满期许。

雨水纷纷的日子，我想念清明的青青竹笋，想念老去的奶奶，想念逝去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