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你们迟暮，我会不会哭

现在的你有几岁了呢，六十一还是六十二，或是更多，我不知道。我现在有几岁了呢，十四，不多。什么时候你也开始染发了呢，我不知道，什么时候你开始浑身犯病了呢，我不知道，什么时候你会说都不说一声，就悄悄走了呢，可是我还没准备好，我只知道，我会哭。

奶奶老是说你是死老头，你怎么就不会回呢，你还是死老太呢。今年你有几岁了呢，六十六了，你比她还要大上四岁吧，牙齿不掉，头发不白，可是也跟她一样，开始有病痛了呢。再过四年，你要办七十大寿了，六十几年没为自己活过，七十岁的时候，你说，你要为自己活，钱不用父亲出，这么多年，被老太太明里暗里不知道骂了多少回，说偷偷藏养老费。七十岁的时候，你要把钱都花了，反正也活不过十来年了。我听了这句话，眼角抽了抽，转过身没忍住，哭了。你没发现，还是继续顾自己说。我在萧山的家，边打字边回忆你这段话，最后还是忍不住，哭了。这辈子你也没这么感性过，她要是在场，会不会也哭，当了几十年的夫妻了，自己的丈夫居然会说这些话，呵呵，没有想到吧。你每天的任务简单到极致，却也繁琐到头疼。可是每个星期天，我就看见你抱着灏灏，搬张凳子，坐在九楼的落地窗边向下望，“四楼的那个老头，又开始收衣服了，你看他的衣服，永远都晾的笔挺，比女人的衣服还要干净。”这种好像成习惯的说辞，突然在某一天，有些心酸。你还有一个老头，在十几公里外的儿子的公司里，守了十四年。你没忘记吧。我想跟你说。你话锋一转，接着说，下个星期要回去看一看了，我几乎是迫不及待的，脱口而出，为什么？你淡淡的说，家里的老头不会洗衣服，要帮他把那些棉袄什么的都给洗了。再怎么，也不能太脏了。我说不出什么，边打字，便飞快的记下这句话。你不知道，你说在这句话的时候，键盘上又有几滴泪，花了屏幕。你的话永远都多，止不住得多，可是却耐得住听。五点多了，你在干什么，吃饭吗，莲花落就要开始了，这个是不是你枯燥的生活唯一的调剂品。你来萧山的次数不多，住的日子不长，好像总是例行公事，办完了事就回到那个永远的家。这个家不是你的家吗，难道你的家，在十几公里外的那个冰冷的钢铁厂房里？奶奶说，让他回去吧，等到我们老了，我就和他一起搬到乡下去。

等到你们迟暮，我已长大成人，我不知道在无情的岁月剑走边锋后，我是不是还能像现在一样，毫无顾忌的捧着电脑哭，还能和年幼的妹妹一起抢你们的归属权，就像现在一样。你们是否还能骂骂咧咧在生活在一起，而不是留下一个人，对着墙上的黑白照片，永远的哀悼。

高桥初中初一:徐亦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