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前那棵月桂树

在很远很远的大山里，有一座小木屋，门前几步的地方，有一棵月桂树。

突然想到那棵月桂，是因为又到了清秋八月，看见了满街的月饼，便知又到了桂子飘香的时节。

我家住的那片山坡上，原本是没有桂树的。每每到了桂树开花的时候，邻村的伙伴就连着枝叶带些到学校来，那花是说不尽的香，那叶是说不尽的绿。好奇之余便细碎些放进嘴里，可是除了淡淡的苦涩，却是嚼不出半点香甜来。从此知道了有一种细碎却幽香无比的花儿叫桂花，从此那香气便入了灵魂。

具体是哪年春天已经记不清了，只记得是在放牛上山的路上，从那走村串乡卖果苗的汉子手中，买了两棵桂花树苗。树苗很纤细，嫩嫩的只长出几片叶子。大人都说那是种不活的，能种活桂树的，那便是贵人。于是就在门前的空地上胡乱掩了些土，此后就再也没去管它。一年过去了，不想也成活了一棵，但却还是那样细弱。也就是那一年，我离开了那座小木屋，离开了屋前孱弱的小桂树。

如今的小木房已经很多年没人住了，房里没了炊烟，少了童年时的打闹声，板壁上也不见了儿时涂抹的花花绿绿，惟有桂树的枝叶伸到了房檐。每次回家，总会抽一天时间带上孩子去那里看看，清理杂草，打扫一番。也有人叫我卖掉那木屋，却是至今都不舍得卖。我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房前有那棵桂树的原因。不知道是想留下小屋陪着桂树，还是有那桂树陪着小屋。

其实在之前的很多年，记忆中是没有那棵桂树的。更不曾去想过在那些寒来暑往的岁月里，她怎样一天天长大。那棵孱弱的小树苗在我的生命中已经完全被忽略了。

直到又一次回到那座小小的木屋，突然感觉到屋里光线很暗，推开窗户，我看见了那棵已经粗壮挺拔的桂树，看到透过她繁茂的枝叶洒落在我身上的班驳细碎的阳光。一丝歉疚袭上心头。

在树阴下，在温柔的光影里，我默默的凝视着，凝视着她摇曳的枝叶，凝视着地上闪烁的金黄。有乡亲过来说：这树已经开花好多年了，自从这里有了桂花，每到八月，很远都能闻到花的香味。还说每到那个季节，就有人过来摘些回去晒干，来年春天蜜些茶叶。我喃喃的对他们说：摘吧，落也是落了，摘的时候轻些，别伤着她！

终是没能在她香怀袒露的时节回到她的身边。屈指数来，从那一棵小苗落地到现在，应该快三十年了吧？曾几何时，我会在心里忆起过她。三十年的桂树三十岁的人，谁说不是正值青春呢。每当金秋来临，那就是她最美的时光，而我，却总是没能陪在她的身旁…

下一次去看望我的桂树，下一次再回童年的小木屋，不知道会是什么时候。但我一定会选在秋高气爽的日子，桂子飘香的季节，去欣赏你的美丽，去陶醉你的花香。当我回来亲抚着你的时候，你是否会忆起昔日放牛的儿郎，是否还记得我曾经的模样？

或许，二十年以后，我还会回到那片大山里。那里有小木屋，那里有月桂树。那里有山有水有竹林，那里有我的根。到那时，我会用你的花儿蜜制出香茗，日日陪在树下。感受你的温柔，聆听你的述说。看你金砂铺地，闻你广寒幽香，品你天香桂子纷纷落，落在我的身上，落到我的心上！

思念我山中的小木屋，思念我屋前桂子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