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你驻足

秋日闲时，乘车到乡下外婆家。黄昏时走到田头，不禁驻足。

我还能记起，孩提时，曾在此驻足。那是一个温暖的春日清晨，揉着腥松睡眼，从外婆的老屋中走出，跨过矮矮的门槛，在布满苔痕的台阶上坐下。向前望去，田野中的雾还未散尽，迷茫中，隐隐有着几分绿意，远处的青山也偷偷从上面探出头来。台阶边的牵牛花和五角星花开了，花上还带着露水，如没睡醒的人般耷拉着脑袋。想摘下一朵，外公却从迷雾中钻了出来，摸着我的头说了一些听不懂的方言，便进了屋。太阳出来时，我还坐在台阶上，手中拿着一朵牵牛花，学着大人喝酒的样子将露水一饮而尽。阳光暖暖的，身下的石板台阶还是凉的，我便在这春期中久久驻足。

我还能记起，童年时，曾在此驻足。夏夜，耳边响着蛙鸣虫响，我跟着哥哥漫步田间。夜晚的风已无白天的炽热，轻轻拂过脸颊，令人愉悦。哥哥蹲下来寻找青蛙，我帮他打手电筒。我不时把手电筒转向田野，看着白色的光带在漆黑中弱弱地伸向远方。忽然我抬起头，看向夜空，才注意到那点点繁星，便关上了手电筒，望着星空出神。身边没了光，星星更亮了，自在地闪着，就是一大片珠宝。耳边好像有人的声音，但蛙与虫的交响乐占领了我的耳朵，我只顾着天上的星星。直到有人把我手里的电筒摁亮：“叫你开着，你怎么把它关了呀？”那个夏夜，我在此驻足。

回过神来，发现太阳已经落入西山，我还是站在熟悉的田边。田里的稻子已经要成熟，太阳的余晖还从西山涌出，染红了天地。我走向田头的那棵老桂花树，看着这片田，看着从田梗上走过的牧人。他们手里牵着的牛，正悠闲地摇着头，牛铃“叮叮”地响。猛吸一口空气，似浓似淡的桂花香飘来，令我又清醒不少。手抚着老树粗糙的枝干，身体一动也不想动。我就在这秋日的黄昏中驻足。

时光易逝，那时的孩子已成少年。但这田野依旧静静地伏着，不论春夏秋冬，风霜雨雪。忆起童年，我又要在这里，为你驻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