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游

第八十八章

天界使者

“这是什么？！”琳娜惊恐地叫道，沉沦魔身上发出来的无形压力让她几乎喘不过气来。

在她身边的那个蛇头发出不满的叹息声：“唉，现在的年轻人竟然连降神师都不知道？”

听到他的话，琳娜骇然道：“降神师？！真的有这种存在吗？”

“眼前的就是，还有什么可怀疑的？”九头蛇看看依多，他的身体已经不再发生变化，浑身异样膨胀的肌肉轻轻抽搐着。

林克不可置信道：“那些传说是真的！现在竟然还有降神师存在！”

九头蛇注意到他的话，还没来得及问个究竟，就看到依多纵身而起，以肉眼难以分辨的速度向早已严阵以待的阿巴斯扑去，而且在落地之前，他的两只手上已经凝聚两个不同的攻击魔法！

轰隆巨响不绝于耳，攻击魔法飞散的能量碎屑在中间形成一个五彩斑斓的雾状半球。所有人都目瞪口呆地看着这场实力悬殊的战斗或者说是单方面的虐杀！谁也没想到，所谓的降神师竟然会有这样压倒性的威力！

只有九头蛇斯纳克是个例外，“这个小家伙竟然能使用王百分之二十的力量，相当不错！”他对自己的“杰作”很满意，得意地点着头。不过没过多长时间他就发现有点不对劲：依多狂暴的攻击居然还没有停下来的意思！这说明，那个叫阿巴斯的家伙还活着！正在疑惑，就看到那个雾状半球忽然被从中心涌出的强劲气流吹得四分五裂，露出依多和一个散发着乳白色柔和光线的巨大椭球体。

这种力量……很熟悉的感觉！九头蛇所有的头都转向战场的中央。处在降神状态的依多也停下攻击，烦躁不安地看着场中那个乳白的“蛋”，刚才就是这个东西承受了他所有的攻击，而且一点反应都没有！现在的依多只有一个念头：不管是什么，毁灭他！依多的两手在空中虚握，黑暗的力量从两手中源源不断地涌出，凝聚成一柄足有五米长的黑色长剑，像一道黑色的闪电向那个球体砍去。

林克和琳娜同时发出惊呼：“虚空之刃！”接着两人对望一眼，都从对方的眼睛里看到无限的恐惧。这个只是出现在传说中的魔法竟然就在眼前！也许……这个沉沦魔并不是一个很好的猎物……

“结束了。”看到这个魔法，九头蛇低声自言自语道，“想不到竟然连这个魔法都能用出来！”回想当年王用附着虚空之刃魔法的深渊之镰和天使大军作战，如入无人之境的情景，到现在还让他热血沸腾。

黑色虚空之刃轻易地将那个椭球切开，但进入没多少的距离之后就好像被什么东西挡住，再难做寸进。接着以那道划痕为中心，乳白色的能量护罩飞快地消失不见，露出一个散发着刺眼光芒的身体，就是他左臂上凝聚的能量盾牌挡住依多的虚空之刃，而最引人注目的却是他身后飘动着的亮白色的柔软羽翼……天使！九头蛇怀疑自己的十八只眼睛都看错了天使怎么可能出现在魔界？！而且，就算是天使也不可能这么轻松地挡下虚空之刃！除非……他借用了光明神奥丁的力量！只有这力量才能和王的力量抗衡！九头蛇仔细一看，果然，在天使的额头上，象征光明神遴选者的白色六芒星依稀可见。

越来越有趣了！这场战斗到现在竟然变成两个神之间的对抗！当初两神的战斗以平手收场，那这场使用他们力量的遴选者之间的战斗又会如何？九头蛇已经迫不及待地要知道结果了。至于其他人，林克和琳娜被阿巴斯竟然是与魔界势不两立的天使这一事实震惊到思维不能正常运转；非龙和阿牛则是完全搞不清楚事情的变化，只能看个热闹而已。

不过事情的发展却让九头蛇和那两个存心看热闹的家伙大失所望：两个神的代理人竟然没有打起来！而且同时解除了降神状态，依多变回普通的沉沦魔，身上的魔角消失不见；那个天使身上也不再发出光芒，外表变回阿巴斯的模样，但身后的羽翼却没有消失，软软地垂到地上。俩人都已经用尽全身的精力，精神恍惚，连保持站立的姿势都很困难。

“王来过了！”九头蛇斯纳克肃然道。

反应最激烈的是阿牛：“在哪里？！”

“已经不在了。”九头蛇苦恼摇头道，“他的精神把借给那个小家伙的力量取回之后就消失了！”接着说道，“王这样做一定有他的理由。”

非龙指着天使问道：“那他有没有说那个家伙该怎么处理？”

九头蛇斜过头看看依多和天使，硕大的眼睛中闪过复杂的神色，沉默了好一会才说道：“王说，给这个天使生存和自由。”说完就转过身，迈着沉重的步伐走开很远，这才停下来将身体放低趴在地上，不再理周围的事情。

“这个天使就是刚才那个的家伙？”非龙向还在对峙着的两个家伙走过去，一直走到两人中间。却发现依多和天使都都没有什么动作。非龙好奇地推了依多一把，沉沦魔应手而倒，原来他早已失去知觉。那么说……非龙又试着踹了天使一脚，于是这个神圣的使徒也以十分不雅的姿势躺在地上。

阿牛愤怒道：“你怎么能这样对待光明神的使者？”不过说是这么说，她自己也不知道该怎么处理现在的情况，忽然发现还在发呆的林克和琳娜，就不客气地命令道：“你们两个过来，把他们弄到帐篷里去！”

“为什么是我们？”琳娜最先反应过来阿牛叫的是她和林克，不满地反驳道。有身边的林克撑腰，她的胆子大了不少。

“你难道忘记还欠我多少钱吗？”阿牛微笑道，“现在帮我干活就当是利息吧。”突然大吼道：“快去！”琳娜被她吓得一哆嗦，条件反射似的照牛头人的话去做，看来最近的痛苦遭遇已经让她养成的本能的反射。

“等等！”林克看不下去，愤怒道：“你凭什么这么做！”

“如果你不付钱的话，她就算是我的俘虏。我命令她做点事情也是理所当然的！”阿牛好像在讲天地间最正义的真理，“还是……你准备付钱了？”

林克的怒火积累到顶点，脱口而出：“我要和你决斗！”他再也无法忍受这个兽人漫天要价的勒索了。

“决斗？”阿牛认真地考虑一下，点头同意道：“可以，但是要有点赌注。我就压这位小姐的欠账，你呢？”

林克毫不犹豫的回答：“我赌我的名誉和生命！”

阿牛摇头道：“这些东西对我没有任何用处。”

“那你行要什么？！”

“如果你输了的话，就要听从我的命令，永远！”

“可以！”林克冷笑着回答。这个兽人会为自己愚蠢的决定后悔的！他心想。

一个虚弱的声音传来：“林克，你是不可能战胜她的……”所有人都循声望去，发现是阿巴斯。可能是因为他的体力要比依多好很多，所以比沉沦魔恢复得快。

“冷静，林克！不要被愤怒蒙蔽了你的眼睛和心灵……”阿巴斯气喘吁吁的说道。

“闭嘴！”林克粗暴地打断阿巴斯的话，“我不需要一个天界的走狗来教我怎么做！”本来他是对阿巴斯相当尊敬，甚至有一些崇拜的盲从。但是知道自己最尊敬的人竟然是个与魔族势不两立的天使之后，这种崇拜立刻变成被欺骗的滔天怒焰。如果不是阿牛从刚才开始就一直吸引着他的注意，很难想象他会做出什么事情来。

阿巴斯无奈摇头，眼中露出失望又悲哀的表情，不再说什么，缓缓地向后退开。

这场战斗结束的速度超过所有人的想象，身为电系专精法师的林克还没来得及完成第一个电击护甲魔法就被水蓝祝福砸在后脑上晕了过去。所谓“决斗”只不过再次证明魔法师在近战中的无能罢了，就算是魔族也不能例外。

“好了！”阿牛心满意足地对马上就要哭出来的琳娜说道：“你过来把他弄醒，然后告诉他，以后他和你一样就是我的私人物品了！”然后转过身离开。经过非龙身边的时候，非龙忽然问道：“我也算是吗？”

“什么？”阿牛愕然道。

“你的私人物品。”非龙淡淡的说道。

“你说呢？”阿牛狡猾地笑着，把皮球踢回去。

非龙可不像是在开玩笑：“如果你这样认为，你会后悔的。”

阿牛也收起笑容，语气中带着难得的诚恳：“我说过的话，永远不会忘记。而且我知道你也会这样。”然后逃命似的跑掉了，留下非龙一个人愣在那里：“这算是什么回答？！还有……她说过什么？”

帐篷里，阿巴斯平静地面对周围各式各样的目光，说道：“如果你们想问什么就问吧。不过，我想我有选择回答的权力。”

“该怎么称呼你？”首先发问的是阿牛。

“阿巴斯。我只有这个名字，奥丁神赐给我的名字。”平静的语气中透出无比的自豪。

“你是天使？”琳娜还是不能相信同为赏金猎人的伙伴竟然是那么“邪恶”的生物，忍不住想确认一下。

阿巴斯点头：“抱歉，我并不是有意欺骗你们……”

已经醒来的林克打断他的话，冷然道：“你从天界来到魔界要干什么？”

“找人。”阿巴斯回答道。

“谁？”

阿巴斯回答：“抱歉，这个问题我拒绝回答。”

“难道现在天界的降神师成群结队泛滥成灾？连找人这种事情也要派个降神师来”九头蛇把大头从帐篷门口伸进来，语气中带着明显的讽刺。众所周知，无论在天界还是魔界，降神师都是很稀有的存在，因为神挑选自己的代言人的条件都非常苛刻。

阿巴斯以沉默来回答这个问题。

刚刚清醒过来依多打破难堪的寂静，插嘴问道：“你怎么会成为赏金猎人？”虽然同为魔族，但他似乎对这个天使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敌意。

也许因为是同为降神师，阿巴斯也很愿意回答依多的问题：“我刚来到魔界的时候，遇到一个家伙在屠杀村民，就把他杀了。没想到那个家伙正好是赏金猎人的目标，他们赶到后邀请我加入，正好我也需要他们庞大的情报网来获得我所要的讯息，于是就成了一名赏金猎人。”

“你有没有找到要找的人？”阿牛问。

阿巴斯的神色黯淡下来回答道：“没有。”

“那么，你还要继续找下去？”非龙问。

阿巴斯反问道：“你们要去哪里？”

“我们？应该是要去罗格城吧。”

“那么，我可以和你们一起旅行吗？”阿巴斯诚恳道。

“为什么？”非龙很奇怪。

阿巴斯苦笑道：“如果我说是光明神奥丁的神谕，你们会相信吗？”顿了顿又说道：“但请相信，我绝对没有任何恶意，以光明神的名字发誓！”

“好吧。”阿牛干脆地答应他，根本不理会“私人物品”的抗议。

“谢谢。”阿巴斯致谢道。阿牛不禁大为兴奋，能得到天使的感谢，这对一个光明神教的信仰者来说是多大的荣光！

“这样的话，明天一早我们就出发，现在大家休息吧！”

“不好意思，”九头蛇斯纳克伸到帐篷里的大头说道，“现在已经是早晨了。”

走出帐篷的时候，依多走到阿巴斯身边，小声说道：“关于神谕，我相信你。”

阿巴斯一愣，随即露出会心的微笑，说道：“谢谢。”

依多又对他点点头，这才走出去。

帐篷外面，斯纳克正在自言自语：“神谕……刚才那个感觉真的是奥丁！不过到底是怎么回事？”所有的头都在苦恼地摇着，“我不明白！”不过，只要听从王的指示肯定没错！想到这里，九头蛇轻松起来，大声叫道：“你们还没准备好吗？马上就要出发了！”

第八十九章

魔女再现

不知道“九头冥蛇斯纳克号”超级运输车的速度能不能称得上魔界之冠，但所有乘客一致公认这样“舒适”的旅行绝对是今生最难忘的一次！希望也是最后一次……阿巴斯和林克甚至开始嫉妒被留在原地的拉文那了，虽然是独自在昏迷中“等待”后继的赏金猎人，传达失败的消息，但总比在这里受如此酷刑得好！而那个罪魁祸首竟然把这些人冷嘲热讽的“赞美之词”照单全收，还非常有礼貌的谦虚几句。

总算这种折磨很快就结束了傍晚时分，在所有人疯狂企盼的眼神中，罗格城的轮廓姗姗来迟地出现在落日的余晖中。

可以想象一只载人九头蛇在都市的中央大街上“散步”是一个什么样的情景，即使是对阿牛最不满的林克也居双手赞成阿牛的决定：与那个大家伙分开进城。当然，给斯纳克的解释则是任务需要。

“那我就先走了，如果要找我的话，应该就在莫菲斯妥那里。”然后所有头都转向非龙，意味深长地说道：“我想我们很快就会再次见面的。”说完，九头蛇迈着沉重的步伐顺着罗格城宽阔的街道走去，伴随着接连不断的惊叫声渐渐远去。再次见面？！还是免了吧！非龙心想。

等到他的背影消失在建筑群后面时，还待在原地的所有人都发出一声如释重负的叹息。恐怕所有人都会同意，和这位传说中的魔兽元帅一起旅行并不是一件轻松的事情。

不知道该感谢哪一位神灵，不远处就是一家的旅店的招牌。躺在舒适的床上，就算是强悍如牛头人也立刻接受了睡神的恩宠。

第二天一早，等到浑身的骨架在此重新归位之后，阿牛和非龙把其他人留在旅店，两人来到罗格城繁华的大街上。

阿牛对非龙说道：“那个老家伙说是到达罗格城之后就会什么魔法启动，你看到没有？”

非龙从旅行袋里掏出当初艾尔德交给他们的那个精致的小盒子，放在手中端详着说道：“哪有什么魔法……”还没说完，就看到盒盖上飘起一个指肚大小的红色魔法球，缓缓向城里飘去。

“看来就是这个了！”阿牛拉起非龙追上去，“快走！要是追不上我们的酬金可就泡汤了！”

非龙答应着跟上去。不知道什么时候，从昨天早上就一直不见踪影的黑狗不知道又从哪里钻出来，还是一幅懒洋洋的样子跟在非龙身后。

不过那个红色魔法球飞得实在很慢，还时不时地停下来悬浮在空中，就这样慢悠悠地向前飘。走走停停，过了好久才来到一座大门外面停下来浮在空中不动，停了几秒之后穿过大门的缝隙进到庭院里。

这是一个很大的院子，本来应该是很气派的大门好像被什么巨大的东西硬撞过去一样。几个身穿铠甲的长角魔族卫兵正在收拾着东倒西歪的残垣断壁。听到身后的脚步声，他们停下手中的动作，转过身站起来警惕地瞪着这一群不速之客，其中一个从服饰上看起来像是小队长的长角恶魔走上前几步说道：“你们是谁，来这里干什么？”

非龙看看四周，反问道：“这是哪里？”

“这里是莫菲斯妥领主大人的府邸，如果没有什么理由的话就请离开。”

阿牛回答道：“我们是被一个魔法引导到这里来的。”

“魔法？”长角恶魔队长露出不信任的表情，“我没有……”忽然停下说话，注意地看着非龙手中的那个小盒子，然后问道：“你们……是替阿列殿下送东西过来的？”

非龙愣了一下，摇头道：“阿列殿下？不，叫我们把这个东西送过来的是艾尔德。”

“那还不是一样？”不知道为什么，这个队长一脸同情地看着他们，挥手道：“你们进去吧！这件东西是要交给郡主殿下的，她现在应该是在后面的寝宫里。你们只要顺着这条路走下去，尽头的宫殿就是了。”

阿牛对种这待客之道很不满意，气呼呼地不满道：“你们不能带一下路吗？”

“带路？”长角恶魔队长好像听到什么恐怖的事情，连连摆手道：“不，我想不用，你们很容易就能找到郡主的，根本不需要带路！”言不由衷……非龙心想，到底是什么让他这么害怕？好像会很有趣啊……

阿牛很不满意，也不愿意和他再磨下去，有点气愤地说道：“好，我自己去找！”说着就向里面走去，非龙在她身后，然后那条看来是要跟他到天涯海角的黑狗也慢腾腾地跳进倒塌的大门。

看着他们的背影，那些长角恶魔小声交谈着：“这次间隔多长时间？”“快一星期了吧？”“嗯，这次间隔的时间很长啊！”“不知道这些家伙会受到什么样的‘招待’？”“那得看郡主殿下的心情了……”“刚刚发生这种事情，恐怕殿下的心情不会很好。”“那这些家伙肯定要倒霉了！愿黑暗神救赎他们！”

“快干活！”他们的队长打断了他们的话，“如果郡主殿下等会看到大门还没修好的话，那些家伙的后继者就是我们了！”

那个红色魔法球就飘在大门附近，好像在等待他们。等到非龙他们来到附近就又开始向庭院深处飞去。

一边跟着魔法球向前走，非龙注意着周围的情景。以一个大人物的住宅来说，这里实在太安静了，不过阿斯莫顿领主的住处也是如此，也许这就是魔界的风格吧？

非龙忽然说到：“他们说是什么‘郡主’？”

“我怎么知道识怎么回事？？”阿牛也觉得不踏实，回答道，“不过……看来这件事绝对不象那个老家伙说得这么简单！不知道那个艾尔德给的条件是不是值得……”

非龙点头表示同意：“在这里我有一种奇怪的感觉。”

阿牛很感兴趣地问道：“什么感觉？”

“就象……”非龙忽然笑了，自己否定道，“不可能的。”

“到底是什么？为什么不可能？”阿牛继续追问道，大有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气势，对周围情况反而不怎么关心了。

“就是那种周围有同类存在的感觉。”非龙接着说道，“不过又有点不同。”

“你说的是……龙？”

话音未落，一股强劲的风从前方的空中兜头吹来，两人悴不及防之下被吹得向后退开几步这才站稳，抬头看去，一个漆黑的身形夹带着阵阵飓风从空中缓缓落下，宽阔的膜翅几乎遮蔽了整个天空。

阿牛愕然道：“真的是龙？”不过，好像有些地方不对……

非龙肯定地说道：“不，这不是龙……虽然看起来是很像！”

“有什么不同吗？”刚问出口，阿牛就发现问题所在：“它没有手！”确实，这个巨大的生物没有前爪，膜翅的位置也不像龙一样长在背上，而是从在双肩处向外分开，其中的细长的肢骨清晰可见。给人的感觉就是这个生物原来的前肢变化成了翅膀。阿牛更加困惑：“那这东西到底是什么？”

非龙摇头道：“我也是第一次见到这种生物。”以前上课的时候可从来没说过有什么东西长得和龙这么相似……当然也可能说过，而是他没听到。要是爱蜜丽在就好了，她肯定知道这东西的底细……

正在胡思乱想，那条“龙”已经落在两人面前，低沉的声音响起：“人类和兽人？你们来这里做什么？”

“我们是受人所托，要把这个东西交给……交给你们的郡主。”非龙扬了扬手中的小盒子。这种时候说谎没有任何必要，实话实说是最好的选择。

“是这样……”那条“龙”

一边嘴角抬起，做出一个微笑的表情，不过这笑容说什么也不象是友好的表示，这个庞然大物怎么看起来都象一只盯着老鼠的猫。

不过它眼前的这两位可不是安分的小老鼠。阿牛被它看得十分不痛快，说道：“你要干什么？不想让我们过去吗？”

“也许……”“龙”脸上那种恶意的微笑更加浓重，“我正在考虑是不是应该提前一点结束你们的痛苦。”

非龙的脸色沉下来，冷然道：“你这是威胁吗？”

“如果你这么认为我也没意见。”那条“龙”毫不隐瞒自己的恶意，或者说，根本没有隐瞒的必要。

阿牛戒备的盯着眼前虎视眈眈的怪物，不敢有丝毫的松懈。虽然不清楚这家伙的底细，但它所拥有强大的力量却是毋庸置疑的。

“算了，”“龙”忽然自言自语道，“殿下也许会很高兴自己来处置他们。”接着对眼前两人说道：“你们，跟我来！”说着双翅轻挥，庞大的身体离开地面悬停在空中，然后贴着地面向庭院深处飞去。被它这么一挡，本来带路的那个红色魔法球早就不知跑到什么地方去了，而现在带路的那个很明显是没安什么好心。不过非龙和阿牛却并不太在乎，与其说是艺高人大胆，倒不如说是神经粗。

没走多远，那条“龙”停在一座三层的小型宫殿门前。这座宫殿不和周围任何建筑相连，是一个独立的存在，很明显，这座宫殿的主人就是那个还不知道名字的“郡主殿下”了。

宫殿的大门缓缓打开，“龙”落在地面上，用翅膀做出一个“请”的姿势，让非龙和阿牛进去。当两人进去之后，它才低下头艰难地挤进去，就算是近三米高的大门让它的身体通过也是一件很困难的事情。而且看起来它并不适合在地上行走，笨拙的动作给人的感觉就像是一只超重的肥鸭。不过它在门口这么一站，非龙和阿牛的退路就全被堵住了。

上层传来几声沉闷的“呜呜”叫声，某种犬类生物的叫声，非龙判断。这个判断马上就得到证实一只水牛大小、长着三颗狰狞狗头的中级魔兽三头犬从台阶上窜下来，姿态矫健。非龙忍不住回头看看跟在身后的那只黑狗，它正在懒洋洋地趴下面不仅在心中感叹道：“现在来的才算是魔界生物！”

看到他们两人，三头犬的三个大头都露出惊讶的神色，接着对非龙和牛点点头，发出几声低鸣，好像是在打招呼。接着转身又跑上楼梯。

那条“龙”问两人：“你们认识它？”惊讶的表情可不是装出来的，

非龙和阿牛的困惑并不比它少，非龙挠头道：“不会吧？”

“我以前就见到过一次三头犬！怎么可能……”阿牛忽然停下说话，带着一脸不可置信的神情对非龙说道：“难道……是那个‘来福’？”

“来福？”非龙也想起来了，露出不能相信的表情：“不可能这么巧吧？”

“龙”更加惊讶了：“你们怎么知道它的名字？！”

“真的是它？”讶异之余，非龙龙想到一个更加震撼的问题：如果那只三头犬是来福的话，那么这位郡主岂不就是……

“呀！”小女孩的尖声惊叫从楼梯上传来：“非龙哥哥！真的是你？！你怎么到这里来了？来找我吗？”冰蓝色的短发，收拢在背后的膜翅，蕴含着天真笑意的橄榄仁形瞳孔……爱蜜丽口中“小妖怪”莫瑞尔！

还没等非龙回答，莫瑞尔已经欢叫着从楼梯上跳起到空中，背后膜翅展开，纵身扑到非龙怀里撒娇道：“我好想你啊！”接着不知道怎么就“哇”一声哭出来。

非龙被她弄得手足无措，连手都不知道该放在什么地方。旁边的那条“龙”和来福就像是在看食人魔跳芭蕾舞一样瞪大了眼睛。这怎么可能？！眼前这个哭得一塌糊涂的小姑娘真的就是以刁钻古怪闻名魔界的主人？怎么看都是一个被人欺负之后跑道大哥那里哭诉的小女孩嘛！

阿牛却没兴趣欣赏这一出笑闹剧，对她来说有更重要的事情要问。将两手伸到莫瑞尔腋下，把她托了起来。“干什么？！”莫瑞尔尖叫着回头看去，这才注意到阿牛的存在：“你不是那个牛头人吗？！快把我放下来！”站在旁边的“龙”和三头犬紧张地跨前几步，生怕这个牛头人作出不利于主人的举动，但投鼠忌器，也不敢靠得太近，生怕刺激了这个现在看起来比魔兽还要凶暴可怕的牛头人。

阿牛将莫瑞尔放在地上，目露凶光地盯着她，吓得小魔女直往非龙身后躲。非龙也很奇怪，心想难道是莫瑞尔欠这家伙钱了？正想说点什么缓和一下剑拔弩张的气氛，就听到阿牛问道：“这就是你的家？”问的是在非龙身后探头出来的莫瑞尔。

“当然！”莫瑞尔气呼呼地说道，刚刚才发现，自己为什么要怕这个牛头人？真正打起来还不知道谁厉害，而且非龙哥哥一定是帮我的（那两个忠心耿耿的魔兽已经被她完全忘记了）！想到这里，小魔女从非龙身后走出来，对阿牛作了一个可爱的鬼脸，说道：“要不然还能是你家？”接着转过身亲热地拉起非龙的手：“爱蜜丽姐姐呢？她怎么没一起来？还有那个做饭很好的杰鲁呢？”

那条“龙”忽然插嘴道：“主人，他们是为阿列殿下送礼物过来的。”

莫瑞尔不耐烦地说道：“竟然敢打扰我们说话，你……阿列？礼物？”她的眉头皱起来，看着非龙：“真的吗？”

非龙耸耸肩：“差不多吧。我们为了见到阿斯莫顿，才答应替那个什么艾尔德送这个小盒子到罗格城，应该就是要交给你吧？”说着将那个盒子递给莫瑞尔，“这样我们的任务就算完成了。”

莫瑞尔随手将那个盒子打开，从里面拿出一串用不知什么材料雕琢成的项链，包裹在一片柔和的淡金色光芒中。连阿牛也被这美丽的装饰品吸引，暂时忘记了自己的问题。

莫瑞尔厌恶道：“讨厌！”突然将这串项链抛到半空，抬手抛出一个黑色火球向它飞去，火球和项链一接触，就在空中熊熊燃烧起来，转眼就煅烧成飞散的粉末。然后对非龙说：“你被骗了啊！”

第九十章

罗格领主

“被骗？”非龙正在为那串精致的项链心疼，听到莫瑞尔的话讶然道：“他怎么骗我们了？”

“讨厌的阿列或者是那个更讨厌的艾尔德肯定没有告诉你，之前送东西来的那些家伙发生了什么事情吧？”

“没有，他们怎么了？”非龙好奇道。

莫瑞尔得意地说道：“我把他们全都被冻起来，放在地下室里！要不要去看看？一屋子全都是亮晶晶的，真的很漂亮！”

“你为什么要把他们都冻起来？”说实话，非龙很欣赏这个创意。不过并不是所有的人都能接受，阿牛就对莫瑞尔的做法不敢苟同：“你不觉得有点过分吗？”

“谁让他们为那个讨厌的阿列干活？这是对他们的惩罚！”

“我不知道你和那个什么阿列之间是怎么回事，但我敢肯定那些被你冻起来的人中肯定有不少是象我们一样完全不知情的。”阿牛的正义感虽然不多，总还是有这么一点的，看到这种经典的“恶魔行径”忍不住说道。不过更重要的原因是，她看莫瑞尔和非龙亲昵的动作不顺眼。

“那又怎么样？”莫瑞尔挺起脖子回应道，“我高兴！”

阿牛的刁蛮脾气也被她引了出来，大声道：“你不能为别人想一下吗？”其实这句话用在她自己身上也很合适。

眼看这两位之间的火药味越来越浓，非龙觉得头疼起来，连忙对阿牛说道：“既然任务已经完成，我看我们也该走了。”

听到他的话，莫瑞尔首先道：“不行！你就住在这里，陪我一起玩嘛！”阿牛同时说道：“不能走！既然来到这里，我非要见到她的母亲才行！”这句话一出口，将周围所有的目光都吸引了过来，要知道从一个牛头人嘴里说出要见对方的母亲，很难不让别人产生什么联想。

发现这个问题，阿牛对莫瑞尔补救道：“我有一些问题要向你的母亲请教。”

“你？”莫瑞尔带着认真的表情上下打量着她，“你知道我妈是谁？她会随便见一个兽人？”

这时门外一个女声传来：“小姐，领主大人请您过去。”转头一看，是一个穿着佣人服饰的少女，虽然不能和爱蜜丽的绝色相比，但颇为清秀可人，绿色的长发和火焰色瞳孔更充分显示出魔族特有的妖异魅力，如果是在人界的城市中出现，可定会因来不少追逐者。

“啊，米兰达。”莫瑞尔扫兴道，“他们找我干什么？”

“我不知道，”少女摇头，“还有，领主大人让您把来访的朋友一起带过去。”

莫瑞尔无奈对非龙和阿牛道：“那咱们一起过去吧。”

阿牛问道：“去哪里？”

“如你所愿，去见我的老爸和老妈！也就是这座罗格城的领主莫菲斯妥和东边的艾叶城的领主安达瑞尔，他们现在都在这里。”莫瑞尔好像并不太为自己父母显赫的身份感到自豪，相反的，她的言语间仿佛带着一种寞落的神情。

穿着女佣服装的少女催促道：“请快点，领主大人正在等着。”

“知道了！”莫瑞尔不耐烦地说道，“这就来！”然后对非龙道：“走吧，非龙哥哥？”

非龙根本没弄明白是怎么回事：“等等，你是说……”“我们快走吧。”打断他的话的是急不可待的牛头人，心中难以抑制的激动使她费了好大劲才能使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一些，这也难怪，这样漫长的旅行不就是为了现在这个机会吗？

穿过种满魔界特有植物的庭院，非龙和阿牛跟着莫瑞尔来到这座庭院的中心建筑，一座和阿斯莫顿的宫殿很相似，但是更宏伟的小型城堡。

路上，非龙忽然问道：“炎鳞直接把你从黑暗圣地带回这里？”

“没错！”莫瑞尔恨恨道，“那个家伙真是多管闲事！”很明显她还在为被强行“引渡”回家感到愤怒。

“他现在还在吗？”

“昨天刚走。”莫瑞尔长长地舒了一口气，“这两天他一直蹲在图书馆里，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

阿牛问道：“那个很象龙的东西是什么？”

“你是说富贵？它是我的新宠物啊！”

“……”非龙不得不承认，她起名字的嗜好很奇怪。

莫瑞尔继续说道：“怎么样，很不错吧？它可是最后一只龙兽哦！”

“龙兽？那是什么？”非龙的记忆里似乎有过这个名词，“一种魔兽吗？”

话一出口，就看到这位“主人”张口结舌地呆住了，看来她也不知道这只所谓“宠物”的来龙去脉。不过这种事情也好办。莫瑞尔回过神，对停下来等她的那个魔族少女说道：“米兰达，你应该知道吧？”

米兰达恭敬地点点头，然后说道：“龙兽是黑暗神创造这个世界时出现的魔兽，拥有驾驭风的力量，能使用相当高级的风系魔法。在神魔之战中龙族降临之前，所有人都认为龙兽就是黑暗神在《创世记》中提到的龙。”非龙小声嘟囔：“这怎么能搞错，我比它帅多了！”

米兰达没有听到他可能引起整个魔界大恐慌的话（如果能明白是什么意思的话），继续说道：“但是龙兽的数量本来就很少，加上繁殖能力非常低，结果就是在神魔之战之前，这个种族就已经消失了。”

“富贵为什么没消失？”莫瑞尔听得津津有味，迫不及待地想知道答案。

“这就不太清楚了，就连卡尼伯……富贵自己也不知道。我认为可能是一颗龙兽的卵偶然掉进空间夹层里，在那个静止的时空一直漂流到几年前才被抛出来。”

一直没有说话的阿牛忽然插嘴道：“这位米兰达小姐在这里是什么职衔？”

“米兰达？”回答的是莫瑞尔，“她是老妈的仆人。”

“哦。”阿牛答应着，没有继续问下去。一个仆人竟然知道这么多事情，魔界还真是很奇怪。谁也没注意到，米兰达意味深长的眼神。

说话间，穿过装饰华丽的宽阔走廊，一行人来到走廊尽头装饰华丽的高大木门前停了下来。

没有任何声响，两扇木门缓缓向里打开，一个豪迈的声音从里面传来：“我就说过我们会再见面的！”随着沉重的脚步声，一个比阿牛还要高大，足有两米半高的巨人迎了过来。浑身虬结坟起的肌肉和怒张的银白须发看起来颇具凌然不可战胜的威势。

“我们见过面吗？”非龙摸不着头脑，虽然确实有一点熟悉的感觉，但怎样也想不起来曾经在什么地方见过这样的家伙。

“不认识我？也难怪，变成这个样子，我自己都快不认识了！”大汉回头喊道：“艾芮，我还是恢复成原来的样子吧！”

“你开玩笑吧？”回答他的是一个亲切柔和的女声，“如果你在这里变身，那我这间房子就别想要了。”声音的主人是一位衣着华丽的贵妇，对非龙他们抱以友善的微笑。站在她身边的是一个面容冷峻的英俊男子，他说道：“斯纳克，你变成这样比原来好看多了。”

“斯纳克？！”非龙惊讶道，“你是那个九头蛇？”

斯纳克有点不好意思：“没错。其实我也不想变成这样啊……”

“爸，妈，”莫瑞尔很不客气地打断他的话，介绍道，“这就是我向你提过的非龙哥哥。”然后对非龙道：“这是我老妈，艾叶城领主安达瑞尔；这是老爸莫菲斯妥，这座罗格城的领主。”

折磨女王安达瑞尔……怎么也想不到传说中恐怖的恶魔竟然是如此温文尔雅甚至是和蔼可亲！阿牛过去建立的信仰几乎要崩溃了。不过更重要的是，眼前这位不像恶魔的恶魔就是她除了那个不知道在什么地方的黑暗神迪阿波罗之外唯一的希望了！

“向最伟大的种族问好。”安达瑞尔向非龙点头微笑道，然后转向阿牛道：“这一定就是那个牛头战士了。”说着走到阿牛身前，举起手到她面前，手心中发出墨绿色的细碎光芒。光芒转瞬即逝，这位领主放下手点了点头，对阿牛说道：“莫瑞尔给你添麻烦了。”阿牛正想说话，安达瑞尔首先说道：“等一会，我想单独和你谈谈。”“好！”阿牛毫不犹豫地答应下来。

“你们在说什么？”非龙一头雾水地问道。

安达瑞尔正想解释一下，却看到阿牛用几乎是哀求的目光看着她，随即明白了。微笑一下，没有回答非龙的问题反而问道：“你这次来魔界，是因为不久前萨隆城发生的事情吧？”

非龙一惊：“你们已经知道了？”

安达瑞尔点点头，继续说道：“那次事情不光是对人界，对神魔两界的高层也是一个极大的震动，毕竟这是龙族第一次插手人类的事务。”

“不！”非龙抗议道，“我只是要救爱蜜丽而已！我才不想管人类的什么事情。”

“但事实如此，你否认也没用。”安达瑞尔说道，“这样的话，龙族就违反了当初和我们订下的约定。”

“什么约定？”非龙心中大骂那群老糊涂的长老，怎么从来没听他们说起过？

“永远不干涉人界的平衡。”

“你说的是这个？”就是长老的口头禅嘛！“那你想怎么样？”

“我们只希望，这种事情今后再也不会发生。”

非龙一口答应：“没问题。”接着问：“没别的了？”

“没了。”

忽然想到一个问题，非龙问道：“你能代表魔界整个魔界的意思吗？”

一直沉默的墨菲斯托忽然开口道：“加上我，就可以。”

听到这么肯定的话，非龙长长地舒了一口气，任务完成一半了！“那麻烦你再把我传送到神界好不好？”

安达瑞尔还没回答，莫瑞尔抢着说到：“既然来了，就在这里住两天再走嘛！”

非龙正要摇头，阿牛已经答应道：“没问题。”

莫瑞尔欢呼一声，她知道非龙是绝对不会违背这个牛头人的愿望的。拉起脸带苦笑的非龙就向外跑去：“我们去玩！”转眼跑到无影无踪。

安达瑞尔苦笑，对米兰达说道：“去准备两间客房。”“是。”米兰达点头退下。

“你跟我来。”安达瑞尔对阿牛示意道。然后对莫菲斯妥和斯纳克打个招呼，就转身离开。阿牛跟在她身后向城堡的深处走去。

和外面阳光普照完全相反，这座黑暗的房间中只有几点蹦跳着的烛光发出昏暗的光芒，为墙壁上悬挂的巨大兽头蒙上一层暗黄的光幕，更显得狰狞可怖。屋中间的地板上放着一口大锅，里面沸腾着的死黑色粘稠液体冒着气泡。空气中充满淡淡的腥臭气息。

简直是童话中巫婆的房间！阿牛的心一下抽紧了，只有背上水蓝祝福传来的清凉才能让她略为安心一点。

“你站到这里来。”安达瑞尔指着地上一个圆形的魔法阵，对阿牛说道。

阿牛犹豫一下，还是照着她的话做。等她在魔法阵中心站好之后，魔法阵开始发出闪烁的橙色光线，在空中组成一些对阿牛来说莫名其妙的字符。其实不光是她，一般的魔族都不可能认识这种早已不再使用的古代文字。能够认识这些字符的，只有从神魔之战后一直生存至今的高等魔族而已。

不久光芒散去。“果然，”安达瑞尔说道，“你是被我做的那个变身卷轴变成这样的。”

“你知道了？”阿牛颤声道，“能帮我复原吗？”

“复原？”安达瑞尔遗憾地轻轻摇头，“不知道为什么，你体内的禁制比我那个卷轴能够造成的还要强大很多。我不能保证宁将你的身体完全复原。”其实原因很简单，就是被灌下去的那些“退魔血”，这种奇怪的酒在短时间内解除她的变身状态之后，因为魔力的增加，反而使得阿牛身上的这个变身禁制更加牢固。

阿牛沉默，过了一会才问道：“我会变成什么样？”

“不一定，也许会恢复原状，也许会保持现在的样子不变，但是无论如何都有很大的风险。这个被干扰过的魔法会有什么样的改变，连我这个施法者都不清楚。”

“那么，我就只能一直是这个样子？”阿牛喃喃自语道，几乎失去了生存的希望。连“施法者”都这么说，难道自己真的要当一辈子牛头人？

安达瑞尔同情道：“愿王慈爱的光辉照耀你。”

像马上要淹死的人抓到一根稻草，阿牛发现了最后的希望，急不可待地问道：“对了！黑暗神迪阿波罗！他在哪里？”既然连魔界的领主都没有把握，能够解除这个禁制的恐怕只有身为神的迪阿波罗了。

“王？没错，如果他在的话确实能够帮你。”安达瑞尔点头表示同意，不过马上话锋一转，“但是，连我都不知道王在哪里。”

本来满怀希望的心情立刻变得冰冷，阿牛不甘心地问道：“你不是领主吗？怎么会不知道他在哪里？”

安达瑞尔解释道：“神魔之战结束后，王带领我们回到魔界，向我们宣布了和龙族定下来的契约，然后就让我们六位军团长分别统治魔界的一部分，自己却消失在我们眼前。从此以后，再也没有知道他在哪里……等等，她可能知道！”

“谁？”

“我的女儿，莫瑞尔。”

第九十一章

永眠之地

“怎么样？”莫瑞尔得意地向非龙炫耀自己的杰作一个个被冰封在晶莹冰晶中的身躯。

“很有趣！”非龙饶有兴趣地欣赏着，丝毫没有觉得这种做法有什么不对（龙谷中可从来没有什么道德教育）。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冰中所有的脸上无一例外都是极度恐惧的神色，既不美观，看久了更觉得乏味。

莫瑞尔指着“冰雕”说道：“这些一共是四十七个，等到凑够五十个就一起给阿列送回去，看看他是什么表情的。”

“对了，”非龙想起来自己也差点遭受这样的命运，忍不住想知道这个无妄之灾到底是为了什么。于是问道：“那个阿列到底是谁？”

“他？就是那个讨厌的阿斯莫顿的更讨厌的儿子！”

“怪不得那个艾尔德会帮他。不过，他为什么要找人送东西给你？”

“因为他喜欢我，想让我嫁给他啊！不过，我讨厌他！”虽然是一脸厌恶的表情，还是能看得出来这个小妖怪对自己的魅力沾沾自喜。

非龙无言以对，现在的小孩子……（魔族特别是拥有强大力量的高等魔族的生命非常漫长，莫瑞尔按照人类的纪年也得有六七十岁了。但是，小孩子就是小孩子。）看着冰中一张张充满恐惧和绝望的脸，非龙忽然觉得很可笑：如果这些家伙知道自己是因为两个小孩之间过家家似的玩闹才弄到这付田地的话，不知道他们的脸上会是什么表情？

“那个小天使呢？”非龙问道。

“你说泰利？他也被那个多管闲事的炎鳞抓住，扔回天界去了。比我还早！”莫瑞尔幸灾乐祸地笑着，“那堆骨头也并不只是做让人讨厌的事情。”

“啊？这不是个矮人吗？”非龙指着一座冰雕，道，“魔界怎么会有矮人？”确实很奇怪，一般的时空乱流根本不可能将这些天生神力的战士吸进去。而且与其他的“冰雕”不同，这个矮人凝固在脸上的表情不是恐惧，而是无比的愤怒，圆张的大嘴好像还在发出怒吼，根根竖起的大胡子就算是被冻住了也能让人感到无比威势。

莫瑞尔顺着非龙指的方向望去，随即不屑道：“我也很想知道啊！不过这家伙一来到就对我大喊大叫，我一生气就把他冻起来了。”看看非龙遗憾的表情，莫瑞尔问道：“要不然我把他化开？”

“能么？”非龙当然高兴，心想终于成功地躲过一场麻烦。

莫瑞尔自豪道：“当然可以！”说着将手放在那个冰块表面，嘴里低声念诵着咒语：“冰冻万物的水精灵，听从我的呼唤，解开水晶的枷锁，赐给被禁锢的生命自由和解放！”咒语完成，巨大的冰块四周同时开始融化。冰水流下，开始时是滴滴答答的水滴，没过多久水滴就汇成了涓涓细流。随着地上积水的增多，覆盖在那个矮人身上的冰层越来越薄，终于支撑不住他身体的重量，“咔嚓、咔嚓”的清脆中，矮人的身体从冰里破出来，扑倒在地上的水中。

出乎所有人的意外，那个矮人竟然从水里坐了起来，对莫瑞尔大声叫骂道：“你这个兔崽子不懂得怎么尊敬老人吗？竟然敢把我冻起来！”还挂着水珠的络腮胡子随着他嘴唇的动作上下起伏，情形可笑至极。连莫瑞尔都忘记他骂的对象就是自己，笑得前仰后合。

矮人不明所以，奇怪地看着莫瑞尔，然后转向同样忍俊不禁的非龙，问道：“你们这是怎么回事？”

非龙忍住笑，正想回答，阿牛急迫的声音从上面传来：“莫瑞尔，你在吗？！”接着楼梯上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中，牛头人冲了下来，冲到莫瑞尔面前劈头问道：“你见过黑暗神？他在哪里？”

莫瑞尔被她问蒙了，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阿牛急了，催促道：“快说啊！”

“永眠之地。”还坐在水中的矮人老头忽然吐出这样一个词。

“什么？”非龙没听清。

莫瑞尔却如遭雷击，放下快要发疯的牛头人不理，两眼紧盯着正在整理自己胡子的老矮人，缓缓问道：“你到底是谁？怎么会知道那个地方？”

“我？”矮人连头都没抬，继续梳理着他的胡子，“只是一个被你冻起来不知道多久的老矮人而已！”

非龙问莫瑞尔：“永眠之地是什么？”

“黑暗神长眠的地方。”莫瑞尔的回答好像是梦呓。

阿牛几乎是在吼叫：“在哪里？快告诉我！我要见他！”看来是刚才受到的打击太大，以至于她的精神有点不太稳定。

“我不知道！我没去过！”莫瑞尔忽然尖声叫起来。“我永远不要再去那个地方！我宁愿去死！不想再见到那个恐怖的怪物！”从她颠倒错乱、毫无逻辑可言的话中，谁都可以知道她不但去过那里，而且好像还有一段不堪回首的悲惨遭遇。

“没关系，没关系……”非龙下意识地安慰惊恐不安的小妖怪，其结果就是莫瑞尔“哇”地一声扑到他怀里大哭不止，还把非龙的前襟当作擦脸布。

过了好一会，莫瑞尔才渐渐冷静下来，小脸泛着淡淡的蓝青色。抬头对非龙赧然一笑道：“对不起。”

“没事。”非龙苦笑回答，他的衣服已经快湿透了。

阿牛可不会因为小姑娘哭两声就放弃，继续问道：“那你一定知道那个什么‘永眠之地’在哪里吧？告诉我啊！”眼看莫瑞尔又要哭出来，又加了一句：“不用你去！只要你告诉我在什么地方就行！”可是不管她怎么问，莫瑞尔只是摇头，什么也不回答。

眼看阿牛就要发飙，那个矮人忽然站了起来，说道：“你们吵够了没有？”然后走到莫瑞尔身前，上上下下地打量她，“你是神选定的那些孩子之一？”

本来被他看得很不自在正要发作的莫瑞尔一下子呆住了，连话都说不成句：“你……你怎么……怎么会知道？！”

老矮人自豪一笑：“还记得永眠之地的那个迷宫吗？就是我设计的。”

莫瑞尔愣了一会，忽然将两手举到胸前交叉，口中开始低声念诵：“比黑夜更黑暗的力量，比梦魇更恐怖的力量，在我手中聚集，以黑暗的名义扫荡一切……”

老矮人刚刚有点红润的脸色刷得变成苍白，大声叫道：“快！快阻止她！这是冥河怒涛！让她完成的话这座城市都会化为灰烬！”

非龙吓了一跳：“这么严重？！”眼看莫瑞尔的魔力漩涡就要形成，非龙不管三七二十一，一把抓住莫瑞尔的手腕使劲将她交叉着的两手分开，失去聚集中心的魔力猛地散开，形成一阵让人汗毛直竖的阴风。

“放开我！我要杀了他！”莫瑞尔尖叫道，使劲想挣脱非龙的束缚。不过比力气她可不是非龙的对手。“呼……好了。”死里逃生的老矮人松了一口气，“年轻人都是这么激动吗？”

“我要把你碎尸万段！”莫瑞尔的嗓音已经嘶哑，却仍旧执著地叫着，脸上狰狞的表情让非龙相信，松手的话连自己都会受到池鱼之殃，所以就这样僵持着。

这种疯狂的场面让阿牛暂时忘记了她的目标，满腹疑惑地问那个一脸事不关己表情的老矮人：“你到底对她做过什么？”

“我？我怎么会和一个小孩子过意不去？”

“住口！”莫瑞尔挣扎着大声叫道，“你自己说那个该死的迷宫是你设计的！”

“这倒没错。”

“那你就该死！”莫瑞尔总算想起来她忠心的仆人，高声呼唤道：“来福！富贵！给我下来！”

“什么事情，我的主人？”龙兽“富贵”的大头从入口伸进来，被挡在它身后的三头犬“来福”发出不满的低吼声。“把这个冬瓜给我撕了！”莫瑞尔恶狠狠地命令道。

“听从您的命令。”

“莫瑞尔，不要再闹了。”柔和的女声响起，仿佛拥有奇妙的力量，让混乱的场面瞬间平息下来。一个高贵的身影在众人眼前的虚空中出现。

“妈！”莫瑞尔好像也觉得自己有些不对，在母亲面前她的声音马上低了八度，一付乖巧柔顺的小淑女模样。非龙也识相地松开她的手腕，这才发现刚才太使劲，在莫瑞尔手腕上留下一圈扎眼的酱蓝色勒痕。非龙心下歉然，小声对莫瑞尔说道：“对不起。”

安达瑞尔不理女儿，对矮人说道：“请问，你到底是谁？”声音并不是很大，却有一种然人不得不回答的压迫感。

那个矮人却好像全无所觉，还是那个回答：“一个老矮人。”

安达瑞尔也不生气：“据我所知，曾经在魔界出现过的矮人只有一个。”

“妈，他说就是他去过永眠之地，而且那个该死的迷宫就是他设计的！”

“永眠之地？”安达瑞尔皱起眉头，“你说的是你接受王甄选的那个地方？”

“啊……”莫瑞尔心道糟糕，她当初曾经立下过誓言“永远不再提起永眠之地”，不知道那个恐怖的怪物会给她什么惩罚……

“永眠之地到底是什么？一个地方吗？”非龙问道。

老矮人瞥了他一眼，说道：“看在你刚才帮过我的份上，就告诉你吧。”却没有继续说下去，而是转向同样困惑的安达瑞尔：“如果我没猜错，你就是这座城的领主喽？”

“不，这座城的领主是我的丈夫。”

“哦，那就应该问问他，知不知道一个叫做神域的地方？”

“神域？！”安达瑞尔吃了一惊，记得很久之前，王曾经提到过这个地方，说是他就诞生在那里，是一个独立于神魔人三界之外的空间。这个矮人怎么可能知道？！他还知道什么？

“所谓永眠之地，就是神域现在的名字。”

安达瑞尔脱口而出：“王就在那个地方？”

“王？”老矮人挠挠头，“你指谁？”

“啊，我是说黑暗神。”就像九头冥蛇斯纳克所说的，能够称迪阿波罗为“王”的只有他和这些领主而已，而对其他魔族而言，迪阿波罗就是至高无上的神！

“我不知道。”老矮人的大头摇得像货郎鼓，“我也没有见到过他。”

“那你怎么会知道这些事情？”阿牛问道，她快没有耐心等下去了。

老矮人不慌不忙道：“我确实为你们的黑暗神在那个永眠之地做过苦力，黄昏宫殿前面那个迷宫也是我设计的没错，但是我只接触过他的精神，至于他的本体，我连一眼都没见过！”就算是口无遮拦的矮人，提到黑暗神的时候也没用任何不敬的词汇。

“哦……”安达瑞尔失望道，“那么你也不能确定王是不是在永眠之地了？”

“我是不能确定，”老矮人抬起粗短的手指指着莫瑞尔，“但是她知道啊！”

“她？”所有的眼睛都转过去看着窘迫的小姑娘。

“对！”老矮人确定道，“能够穿过我设计的迷宫，进入黄昏宫殿的两个孩子，其中一个就是她没错！如果她都没见过，就没有谁见过了！”

安达瑞尔柔声对女儿说道：“莫瑞尔，告诉妈妈，你在黄昏宫殿里见到过什么？”本来她只是猜测，三十多年前那次失踪事件中，莫瑞尔可能有幸接受过王的召见，现在这个老矮人这么说，那应该是没有错了。

“不能说！”莫瑞尔使劲摇头，眼里水汪汪的就要哭出来。

阿牛问道：“为什么？”

“那个怪物说绝对不能对任何人说！”语无伦次。

“什么怪物？”

“狗！很大很大的，黑色的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