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如刀

如水一般澄澈，如水一般空明。如牛奶一般倾泻在野外的小路上。路边的树静静地立着，斑驳的树影被月光描在地上。像薄雾一样朦胧，像轻梦一样迷离。他伫立在路与树之间，静静地。月光涂在他的脸上，仿佛棱角分明的石膏像。月光泼在他的心上，他的心像春水一样荡漾。一圈接一圈的涟漪荡到无穷远。

她还没有来。等待其实也是一种甜蜜。他想象着她的脚步款款而来，足音轻轻的，只有他和风能够听见。她会穿最喜爱的白裙子，微风里裙裾飘飘，宛如踏月光而来的仙子。她微笑，笑容如同初开的百合。她说话，声音如同山涧的清泉。

他这样想着。时间流逝，仿佛一片树叶飘落地面，悄无声息。他还静静地立着，如同一尊石膏像。直到一声足音惊醒了他。

她来了，就站在他面前。他竟然没有发觉她是怎样来的。他一笑，如梦初醒的笑。

她没有笑。秀丽的脸庞平静得如一池秋水。而且有秋的严峻和肃杀，使他凛然。月光在她的脸上凝成了霜，透着一股寒意。他想说话，打破这冷入骨髓的寂静，却不知如何开口。

月光如霜。

他们默默对视。月光洒在她的脸上，白而且冷。白得让人绝望，冷得让人战栗。他知道情形不妙，刚才还泛起涟漪的心开始结冰，冰得像玻璃一样透明，也像玻璃一样易碎。他有点局促不安，他恨这月光太白太冷。

终于还是她先开口。声音冰冰的，好像裹着一层霜。“我们分手吧。”他愕然，脱口问道：“为什么？”她冷冷地答道：“我妈说我们不般配。”他明白了：他穷，不配拥有这样美好的爱情。

白裙子一动，她转身离去。

他还站在那里。他看到落在白裙子上的月光突然化作了一把刀，一刀砍在了他的心脏。这是一把水手的腰刀，银白色的，锋利无比。一刀下去，连刀痕都没有。

他捂住胸口，摇摇欲坠。就在他倒下的瞬间，他看到银白色的寒光一闪，像一把刀。当的一声，破碎的心落了一地，像是碎玻璃，每一个碎片都反射着冷冷的月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