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里的荷塘

小雨初晴。今夜的月光格外明媚，像夏日里的冰啤，透着清凉与鲜嫩。吮一口流泻在唇边的那一抹清辉，血液就如雨后的小溪欢快地流淌起来。微风一动，唇齿间掠过一缕荷香，心中有一朵莲便开始返青。

这是一条幽独的小径，我将双脚浸入黄昏，以朱自清曾经的姿势踢踏而行，任狗尾巴草轻轻地拍打我的踝骨，蝴蝶从指尖上飞过。我空着一颗心而来，沐一身月华，看一山月色朦胧，一笼轻烟小憩，静静地倾听花瓣坠落的声音。步入这样的意境，心，倏地温柔起来，蓦然想起“我打江南走过，那等在季节里的容颜如莲花的开落”的诗句，有一种美丽的情绪便随月光一起弥漫在这山空月皎的夜色里。

透过绰约的杨柳，我看见日日夜夜记挂的荷塘正挂在枝头，娇俏温婉的容貌被月光描摹。几枝柳条，垂钓一泓清波；满池荷香，熏染梦中期待。

静静的荷塘，满眼都是田田的叶子。迷离之际，我分明看到丁香一样的姑娘正撑着绿色的小雨伞，踩着莲的步子，向我娉婷而来。裙裾款摆，仪态万方，柔美多姿，再现梦幻中的香衣丽影，是写不尽的神韵与向往。恍惚中，觉得那片片荷叶又如一碟碟唱片，张张载着美妙的歌，是唱不完品不完的情趣与雅致，在这蛩音四起、波心荡月的乐池里，轻奏一支氤氲而清雅的小夜曲，诗韵低扬，芬芳四溢。

“小荷才露尖尖角，早有蜻蜓立上头”。七月的荷，这时花未开。片片的叶子中间是星星点点的花骨朵，朵朵都是颤颤踩在碧叶上的舞。或一枝风袅，含苞欲放，蝶去莺飞时时问；或半掩琵琶，风情初露，浅露娇柔寄心怀；或低头娇羞，欲开还闭，行云有影月含羞。一朵朵，一粒粒，掩藏不住荷的心事与呓语，是一种等待与牵盼。凝眸处，看见夜露沿着荷的脉络向下积聚，至荷心凝结成珠，如少女的明眸，顾盼生辉。从她宁静的眼中，我看到一轮月，一朵未放的花，还有我的影子。

静静的月夜，旷野的微风侵过山岗，踩着凌波微步从荷叶上蹑足而过。一声巧笑，枝枝叶叶压不住心跳，泄露一脉清波，把一怀柔情、一叠相思，一波一波拂向岸边。痴痴守候在岸边的我，不知不觉心生遐想，呃，凝伫，凝伫，十顷荷花风雨。为谁凝伫，为谁攀折？从此，我再也走不出荷塘边的第一排杨柳树。

也曾一心一意步入荷的幽深处，将一片真心掰开成莲，苦尽处回味犹甘，却让微风拂过，到如今，仅余一缕香风在手，摊开唯恐芬芳尽，再也拢不回曾经的拥有。

今夜月明闻水调，断人肠。无酒的月夜，我只想设一盏空杯，盛满月光，问穿塘荷风，我已经错过一个季节，能否再为我绽放一池红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