柚子柚子它不会开花

墨的天际，偶尔有几颗星星闪烁。告别白天的喧哗，摆脱一天的烦碎，夜色来临，将自己隐藏在黑色中，在宁静里。夜的柔情，温柔地滑过脸颊，然后悄无声息的钻入心扉。心，没有防备，在呼吸之间，孤独，软弱。

心脏有些紧张地跳动，如此宁静的夜，在胸膛的一起一伏之间，一股悠长的香气萦绕在鼻间，久久地徘徊。那区别于茉莉的淡雅，有种柠檬的俏皮味道，没有栀子和梨花那般浓郁，却给人一种心灵的平静。

一杯柚子茶，冰冷在蓝紫色的玻璃杯中。嘴唇碰到杯口，轻轻抿，一种清甜感在舌尖触到的那一刹那，带着我，重新回到了那个安详的小小城镇。

忘记了前世今生，是何时涉足过那块土地，亦或是在梦中。见到那片柚子树林，是从妈妈对我的描述之中，我仰望夜空，看到浩渺无垠的黑色，那一闪一亮的家伙，就化变为那大片大片的白色……

“那花朵可漂亮啦！”在讲述的过程中，妈妈的眼中始终闪烁着那一种兴奋而又奇异的光芒，“花瓣是白色的，还有那鲜黄色的花粉与黄绿色的雄花蕊……”

可是我不懂，我在想，妈妈当年是个多么小的人儿啊，背着父母去了那个有着异域风情感觉的城镇。那是她的梦想吗？我也想睡在柚香编织成的床儿上啊……

“只可惜啊。”妈妈语气调了个弯。“怎么样了呢？”我问。“后来啊，我还没有等到真正花开的时候呢，就被你姥姥和姥爷给抓回去了……”妈妈笑了笑，剥开厚厚的柚皮，仔仔细细地将柚子肉外边薄薄的皮儿撕掉，又将籽小心地捏出去，将整个一瓣柚子肉递到我嘴里。

唇齿摩擦碰撞，甘甜清凉的汁液在口中融化，甜甜酸酸。我想，我也爱上了柚子……

“吱——”开门的声音把我从回忆拉回到现实。“为什么不开灯？”妈妈透过黑暗看到我独自坐在床边沉思，便如此道。

我这才发觉，如今已是秋末，天黑得早了许多。打开灯，强烈的灯光照得我的眼睛睁不开了。“买了柚子哦！”妈妈的声音在空荡荡的屋子里显得有些突兀，我却猛地睁开了眼。“有柚子吗！”我有些激动。“对呀，快来吃吧。”妈妈洗净了手，坐下来，先为我剥起了柚子。

和记忆中一样的场景，我再次仰望天空，发现星星变多了些。“你是什么时候开始喜欢吃柚子的呢？觉得你近几年特别喜欢。”妈妈边撕下那层薄薄的皮儿，边问我。“听您说的呀，因为柚子花好漂亮呐，您说过，多吃柚子会长得柚子花一样漂亮呐！”我快活地拿起一瓣柚子肉。还是同样的手法和力道，剥出和十年前一样完整的果肉。

“是吗？我有说过？柚子还会开花呢？我怎么不知道……”我确定，妈妈的最后一句话噎住了我。

怎么说好呢？是妈妈丢失了她的青春梦想吗？

秋风轻轻地吹来，拨动了天空的星眸，那一缕柚香重新萦绕在鼻尖。透过模糊的视线，我看到成片的绿色，在那绿油油的一团一簇中，片片的白色，酸涩的香味，簇簇花朵……全部都绽放在眼前。

“您还记得‘猫与巷子’吗？”“哎呀，记得记得，是那条巷子里有一个养了很多猫的阿婆的，对吧？”“嗯。”

我又能说什么呢？在妈妈的记忆里，岁月带走了柚子开的白花，带走了猫与巷子里的那棵柚子树，只留下了一个仰望星空，吃着柚子的小女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