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吹麦浪的日子

2012年腊月29，像往常一样在故乡与亲们坐在电视机旁欣赏央视春晚。

是夜，当孙俪、李健重唱的《风吹麦浪》“远处蔚蓝天空下，涌动着金色的麦浪……”，轻轻地吐露心迹，嗯……啦……悠扬地和着节拍散发着青春气息的旋律弥漫整个舞台，即刻将我吸引。随着涌动的麦浪，眼前呈现的是葱茏岁月中一望无垠的麦田泛着金波，微风夹着麦穗的清香，吹拂在我年轻的娇嫩的脸庞上……

那是1973年风吹麦浪的5月，我在万州第一中学读初三。那个年代时兴学工学农。一群初三的孩子，在学校安排下于5-6月农忙期间到长岭乡长岭村去学农，主要是帮助农民收割麦子。班上同学到了村上就被分散到农民家庭，一家农户一般有2-3个学生。

记忆中那是一段极其艰难困苦的日子。从没有离开过父母的15-16岁的花样年华的中学生突然深入到中国最贫穷、最落后的农村去干农活，物资上的匮乏，精神上的孤独，生活上的不适使许多同学苦不堪言。首先，水土不合生活极度不适应；其次，离开家庭的温暖、热闹的城市，极不习惯；再次，生活清贫得无法忍受。

那些日子，收割麦子一不小心就把自己的手、脚割伤，一个人的鲜血流出来，在场的每个同学都在流泪。上工时不经意间几个村、组的人可能会不约而同汇集到某一个地方，几天不见的同学像久别的亲人，问长问短，问得最多的是：“你们吃的好不好，几天吃一次肉？”“你哭了没有？”“想家了没有？”往往是问着问着一片哭声震撼着每个孩子，连同那些在场农民的心。

有一次，一个几日不见的女同学在附近收割，我们都看见对方了，便相约走到前面黄葛树旁说话。我穿过几个田坎，水把鞋打湿了，全然不顾飞也似的奔跑着到达指定地点，一个拥抱，我们俩都放声痛哭。

一直觉得自己很坚强，却在那场学农过程中发现还很脆弱，我知道自己恐怕是全班同学中哭得最多的一个人。大家都说我太娇气了。学农中有几次同学串门，便是我那些日子最快乐的时候。男女同学一起讲笑话、讲故事，冲淡了农活的些许枯燥与泛味，全班出现了前所未有的团结。相互关心，相互帮助。

那是我记忆中艰难而美丽的一页。

几十年过去了，我一直没有明白把一群不懂事的15-16岁的孩子放到农村去学农究竟有多大价值？10多天啊，不说学生自身受到的苦痛与煎熬，就连成熟的麦子也被学生们成片踩死在田野，至今留给我的依然是一片茫然。

那时的蔚蓝天空下，我们曾在田野里歌唱，也曾在田野里哭泣；我们曾在田野里问苍天，也曾在田野里手拉手；我们曾在田野里收割，也曾在田野里彷徨。

我15岁的花季，在风吹麦浪的日子里生长出阵阵涟漪……

初一:冬的温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