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不住此间少年

慵懒的午后，阳光不知不倦地肆意流淌，最终静静地在一辆锃亮的凌志车身旁小憩。你背椅车门向我微笑。黑衬衣，黑牛仔，脖颈间的十字吊坠分外晃眼。曾经明眸皓齿的翩翩少年，如今眼波流间，竟有股邪气。我有一瞬间的失神，抬眼时撞上了那双陌生的眸子，缓缓的叫了声：小多。

小多，这是我对你的特殊称呼。小时候的你温顺到任我欺负，尽管你大我四个月，但我不愿叫你哥哥，于是，小多这个称呼就被我玩笑般地叫了十几年。如此亲密的两个字，此时从我口中吐出，怎么就那样生涩？

我走近时，你伸出手宠溺地揉了揉我的碎发，修长的手指随意地指向刚才被我忽略的凌志。你漫不经心地问道：“看看我们家新买的车，怎么样？”

凌厉的线条，生硬的黑色，不是我喜欢的车型。我抿嘴一笑：“贵气。”

你脸颊的微笑蔓延开来。我知道这是你喜欢的答案。

依稀记得你脸上的疤痕，四年前才褪去。幼时的我顽皮霸道，你却温顺至极，任我在你脸上留下深刻的痕迹。不，也许是我想错了，是因为当时的你疼我，是因为我们共有的天真无邪，是因为你懂得世间的亲情与感动。外婆说，我们的手心一样有很高的温度。

有时我在想，如果十一年前你没有离开，会不会变成如今这我不熟悉的你。可是，哪有这么多如果。你变了。在四年前，抑或更早，“攀比”二字已深深植入你的心田。不爱买衣服的你成天往专卖店里钻，从帽子到球鞋，没有一样不和名牌沾上边；乌黑柔软的头发在理发店忙的乱糟糟的，像干枯的小草；每天上学非轿车不坐，以为自己足够孤傲。

你开始对周围的人爱理不理甚至乱发脾气，包括亲人。我很庆幸，还能和你一起说笑。我明白为什么。因为在镇江，你缺少一个倾诉的对象。而在这里，我可以安静地听你慢慢炫耀。当你和我谈论句容没有的专卖店时，我会好奇地询问；当你和我说起省镇中的趣事时，我会和你一起开怀大笑。我知道我的反应足以让你产生满心的优越感——你所喜欢的感觉。当然，也许你心底还是有些温存的，仍会记得如歌的童年时光。

姨妈见到我时总是夸我懂事，还不忘念叨着：“你要是我女儿该多好啊，你哥哥只会惹我生气！”我甜甜地微笑，静默着不语，不动声色地看你满眼不屑，眉梢却微微颤动。其实，你很在乎。然而，你所认为自己拥有的一切却是大人眼中的不务正业。他们喜欢我，是因为我成绩优异，文静懂事，唯独，你做不到。

“其实，这辆车我还不满意，我喜欢的是另一款。”更贵的那款。你笑得像只得道的妖精。

或许我们经得住似水流年，流年却留不住此间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