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门与开窗

厦门远华特大走私案的一个罪犯从监狱出来以后，路过当年的豪华住宅，曾经感叹道：“其实，房子只要能放下一张床就够了。”这倒真是一句警世良言。他的事后清醒启示我们，欲望使人昏聩，人生只有关闭欲望之门，才能开启智慧之窗。

《红楼梦》中的贾雨村因贪贿徇私被革职，一日外出郊游，见一座破庙宇，名曰“智通寺”，门旁有一副对联“身后有余忘缩手，眼前无路想回头”，寺内有一既聋又昏、齿落舌钝的老僧在煮粥。破寺老僧的荒凉小境是贾府未来的镜中影，也是贾宝玉的暮年图。所谓“智通”，是说这副对联中所说的人生道理只有智者能通。诚然，生活中许多人本性趋于贪得无厌，不到一败涂地，决不会自动“缩手”。

这让人想起现实里的贪官。网上流行“贪官忏悔录”，有落马贪官自算七笔账：算政治账，我自毁前程；算经济账，我倾家荡产；算名誉账，我身败名裂；算自由账，我身陷牢笼；算健康账，我身心交瘁；算家庭账，我妻离子散；算亲情账，我众叛亲离。这是不是有点“智通寺”的况味？身后有余忘缩手，眼前无路想回头！这位阶下囚的总结是睿智的，可是这种睿智是在欲望的大门被堵死之后才萌生的，可见贪婪的欲望实在是开启智慧之窗的一大障碍。

我们并不赞成曹雪芹在对联里所宣扬的“回头”说，归向宗教是逃避现实，是自欺欺人的精神麻醉。在此岸世界里，只要你关闭欲望的大门，你就能保持清醒的头脑，尽享人生的快乐自由。

寒春放弃核科学家的头衔和美国国籍，到中国从事奶牛事业几十年；开国将军甘祖昌辞去新疆军区后勤部长一职，回家乡当农民，夫人龚全珍紧随其后，几十年来致力于乡村的教育事业，虽至九十高龄而不息；一个长年在外的打工仔，每天吃的是萝卜干就老米饭，却用300元钱给在家留守的妻子买了一部手机，专门用于每周星期六晚上“短信传情”；一个走街串巷的修伞人，耳朵里塞个耳机，一边吆喝，一边听MP3。这些关闭欲望大门的人们，活得何等智慧和从容，值得人们羡慕。

简单是宇宙的精髓。土地质朴无华，但能养育万物；真水无色无香，但能孕育生命；一部《周易》，变幻无穷，玄而又玄，变来变去，离不开阴阳二卦；电子计算机每秒能处理上百亿兆的数据，原理只是数学的二进制。孔夫子说：“饭疏食，饮水，曲肱而枕之。”伟大的生命崇尚简单，简单是生命的本质。如果敞开欲望的大门，任其泛滥，也就关闭了智慧的窗口，人就成了物质的奴隶。

人们啊，关闭欲望的大门吧，让智慧之窗洞开，让人生潇洒自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