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亮忘了，阳光依旧

题记

一

生活在城市边缘的灰色天空下，高楼林立，霓虹闪烁，漂亮的鲜花，这一切，对于我毫无意义。只因我是个眼睛有缺陷的笨小孩。在我的瞳孔中，除了灰白还是灰白。

小时候每次接受治疗，听到医生始终不变的音调和话语：“没关系，只要坚持接受治疗，恢复的机会是有的。”长大后，才知道那只是医生的安慰。医生是个好医生，他为我织了个美丽的梦。

“彩虹是雨后阳光折射的一种现象，它有七种颜色。”医生告诉我。

“那么，阳光是不是有七种颜色？”我听见的，剩下沉默。

“等你康复了，你就知道。所以你要加油。”我才明白，这是医生绕着弯路鼓励我。

不管怎样，为了医生口中那束阳光，我应该坚持。

二

可是，十五年过去了，我的世界仍是灰白。渐渐发现，这是个一生也无法摆脱的事实；对于颜色的概念，也许从我出生时就停止了。我默然接受我是个被五彩世界遗忘的孩子。我隐埋着属于自己最真的伤痛。

朋友说，春天，桃花是绯红的；夏天，荷花是粉红的；秋天，枫叶是火红的；冬天，炭火是炽红的。一次又一次，我问天使：“为什么？为什么我连自己流着的血泪都分不清楚？”天使无语。我真的病了。纵使我没有四季的五彩缤纷，我这个被人视为眼里浸着邪恶气息的孩子也只不过是渴望阳光温晴地照着，我真不想只用药片来填补心中的梦呵。

懵懂校园，我把秘密掩藏得很好。唯一的朋友简说，你的眼睛好深邃，很深很深的那种。其实，只有我明白，那不是深邃，那只是一种痛而已。

我开始喜欢雨天，因为落雨的时候没有阳光。大家和我一样，就像看不见的小男孩，希望每天都是阴雾天，这样正常人和他没有区别。

于是我决定拒绝治疗，我害怕去面对那慈祥的老医生。我是他失败的病人。

三

灰白的日子在灰白的记忆中没有痕迹。我灰白的世界注定没有七彩阳光。那阳光也许就是溪流吧，它像老师说的好清好亮，它润过最幽雅的兰草，可怎么也没流经我心的荒园。

我错了。那是个永远也不会忘了的午后，我遇见生命中的太阳。坐在阳光下的男孩，有着阳光的笑容，让我愿意相信他是驾着阿波罗的马车来到我的世界的。他有着太阳一样的名字和太阳一样的心。

阳光经过折射，会有七种颜色：红、橙、黄、绿、蓝、靛、紫。

我合上书，有些不甘心地再次问了这个有点傻的问题：“彩虹的颜色，噢，不，阳光的颜色，是怎样？”

依旧是那阳光的笑：“阳光的颜色是你体内血液的颜色，是篮球在空中划过的弧线的颜色，是小草生命的颜色，是天空湛蓝的颜色……你眼中的阳光呢？”

我好冷：“灰灰的。”

“你很幸福，你看见了不一样的阳光。其实阳光是看不见的。雨天中的阳光充满希望，那是希望的天使坠入人间。你的世界就像素描一样，简单，却不单调，完全是另一种境界。”

阳光？是看不见的？

四

男孩告诉我，阳光犹如精灵，很顽皮，它会去每一个角落，它会落在我的头发上，脸上，甚至每一寸肌肤上。

我依然喜欢雨天，因为没有阳光的日子，我可以学着坚强，学着自信地走完人生的路。

“上帝把我们身边最好的拿走，以提醒我们得到太多。”既然我看不见这花花世界，那也可以从另一个角落去寻找阳光。心中的痛，在找寻中消除了。

我重新见到那慈祥的老医生，因为我决定重新接受治疗。

一切已不再重要，不是吗？重要的是，我们要好好活下去。在黑夜，月亮忘了你还没回家，它于是不再出来，一时间我也忘了，可阳光依旧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