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象的鼻子

一

若寒是我的同桌，一个很矛盾的男生，他爱笑，开朗，却又从不把内心最真实的情感表露出来，他是细腻的，比我这个粗线条的女生要优美许多。若寒的眼睛清澈的像一泓清泉，可明明以为自己能够洞察到他的想法，却总也捉摸不透他深邃的目光，他的眼神像是在诉说，讲着什么忧伤的故事，还有他浅浅的酒窝，灿烂天真的笑，甜得像蜜。无论是外表还是言行，若寒有着超凡的魅力——他是矛盾的。

米奇说，若寒是个内心脆弱的人，只是他装作很坚强，因为若寒从来没有伤心过、哭过，他总是笑，是他在掩盖心里深处的伤痕与无助，细细的看，就会发现他笑得有多牵强。米奇说得很轻，我只是很单纯的耸耸肩。

若寒的成绩好的令人瞠目，他喜欢静静的，干自己喜欢的事就好，但总能平静的面对所有快乐与悲伤，包括他妈妈的那一场车祸。

若寒喜欢看武侠，他说看武侠，看世间的悲欢离合，看一切的完美天然。

若寒很有人缘，因为他的关系我在班里的男生缘要比女生缘好的多，和一帮仁兄厮混在一起，不用矜持，很自然的，更不需要像女生那般做了朋友还要勾心斗角，实在是累。很快的，我被思想上变化成男生了。

我也是极为调皮的，若寒成为我的同桌也很辛苦，他还必须兼职着我的出气筒，每一次我没有考好，当石头似的拳头落在他的肩膀上时，若寒只是很理解的望着我，很无奈的看着我，然后露出浅浅的，美丽的笑，他很少抱怨，最多也只是我把他的作业涂脏了。

恬静的，淡淡的，我和若寒一直这样一天天走下去，我是他的野蛮同桌，他是我的出气筒。

二

很沉迷于网络，喜欢在BBS上逛，或是上QQ和各位仁兄吵上一架，很爽。

偶然的，在自由讨论BBS上，遇见了一个叫“独”的人，似乎是一般大，因为他的一篇帖子——

单独的悲伤，单独的流泪，因为旁边可爱的她，嘴角扯出的弧线为何如此痛彻心扉。想放声欢笑，却又是一阵酸涩的泪……

我愣住了，心仿佛被狠狠拍了一下，一阵抽搐我迅速回了帖——

试着笑，试着哭，为何不教自己逃避，或是露出真实的自己也，许终究会释怀相笑。

发完了帖，我迅速下线了，可能是阴天飘雨的缘故吧，心里湿了，总有一种感觉“独”我似乎认识。我把“独”的帖子告诉了米奇，米奇很认真的说又是一个受伤的若寒，似乎比他更加孤独和绝望。我望了望教室另一端满脸春风的若寒，他似乎又开朗了许多，但愿吧，作为好“兄弟”我一定要让若寒真正开心起来。

放学后，骑着涂满激情色彩的单车一个人回家，因为米奇要值日，所以不免有些失落。“呼噜呼噜”身后一辆单车吃力的追上我，是若寒。他朝我笑了笑，说：“第一次骑单车回家，感觉真好。”我很不客气的抨击了若寒“呼噜”响得单车，若寒并不介意只是转移了话题：“蔚蓝，你喜欢什么样的男生？”很突兀很敏感的话题，我从来不会回答的问题，但看着若寒认真的眼神我说了：“我喜欢爱笑的，顽皮的，乐观的，阳光的，幽默的，大度的，喜欢去PUB却很专一的男生。你喜欢什么样的女生？”

若寒沉默了，忐忑的心连我都听见了他的心跳，一阵窒息的安静。

“糖，只有糖，她好可爱。”

“什么？”

“我只爱糖。”若寒说得格外认真，也很执著，我无言，糖，究竟是什么样的女生呢？也许因为她，若寒才会如此悲伤。

“哦，那你的糖呢。”我假装很欢快的问。

“我的糖丢了。你相信吗？人是很奇特的，有的人，当她长大的时候，从前的，不管快乐和悲伤都会忘掉，而有些人总是对从前人念念不忘，是永恒的怀念。”若寒说的很悲伤，却依旧面带微笑。我听得很恍惚，心止不住的疼。

“若寒，为什么你很悲伤的时候都会平静，什么时候都会面带微笑呢？”

“我在寻找糖，她喜欢我面带微笑。”若寒惨淡的笑了笑，“我相信只要我每时每刻都微笑着，她就能认出我，不管有多久，我会坚持的，直到我心里那个爱着糖的心死掉。”

“死掉，会有多久？”我问的问题很蠢。

“或许要等我死掉后很久，也或许比这更长，或许根本就不死掉。”若寒很坚定的看着我，那执著的眼神似乎又在说些什么。

“蔚蓝，你为什么喜欢那样的男生？”

“呃，印象中好像我曾经遇到过那样的男生，却不记得是谁了，记忆真是好笑。”若寒似乎觉得我无可救药，摇了摇头继续沉默了。脑海中若寒刚刚的话一直在回响，很黯淡的眼神，很无奈的声音，心不停的揪痛。

三

那天晚上根本没有睡着，翻来覆去想着若寒模糊的话，什么意思呢？那个若寒至死都难以忘掉的糖在哪呢？

我告诉了米奇，她很平静的说不去理这些杂乱的事情，不然你也会像若寒一样痛苦的。那次后，若寒没有再提糖的事，但我却经常不由自主的想起那个让人疼痛的女孩。再后来，像米奇劝得那样，我把所有关于糖和若寒之间的事都置之不理，因为班上转来了一个新生。

他叫洛一，很帅很有魅力的男生，笑起来像若寒一样爽朗，却比若寒多了几分成熟与豁达，他热爱篮球，但不像流川枫那样冷。他灌篮的姿势一流的帅，清爽的碎发随着他运球的节奏跳动，“洛一真的很棒。”米奇总爱这么赞叹，我笑了，原来米奇也有心动的时候。

那一次，洛一打完篮球后，场地里只剩下我和米奇，他笑着向我走过来，说，蔚蓝，米奇，注意你们很久了，你们很默契啊。也喜欢打篮球吗？一块走吧。米奇头点得像捣葱，我咧咧嘴，灌下了最后一点可乐，跟着他们一块走了。洛一推着黑色的山地车，在路灯下一点一点移动，有趣地看着我和米奇酣畅淋漓的大笑，我和米奇不喜欢在别人眼前装模作样，这也许就是我和她走到一起的原因吧。在路灯下的相伴，洛一也不再走出我们的视线了。洛一的学习和若寒一样优秀，他的字迹很潦草，但我喜欢这种字，也许是因为遇上了洛一才这样的吧。洛一喜欢王力宏，而米奇和我喜欢WILL，喜欢他疯狂的RAP，我们也经常为王力宏和WILL谁更帅争得面红耳赤。

和洛一在一起的日子，每一天都格外的明朗快乐。若寒很少再和我们一起回家了，不过他依然笑得很开心，可能是他的糖找到了吧。

圣诞节，学校按惯例在平安夜开了很大的化装Party，我和米奇一直对洛一保密我们的装扮，若寒似乎不太想参加。

Party的前一天晚上，米奇和我去了市里最大的一家魔法道具屋，米奇喜欢一副水蓝色精灵的面具，她说，蔚蓝，我带着蓝色的面具洛一一定猜到是你，这样有趣多了。我狡猾的笑着。我则早就喜欢精灵旁边小樱的面具，很纯真的脸。

Party舞会的会场很暗，我和米奇一直在找洛一，我的小樱面具也惹来了许多《TSUBASA翼》FANS们的共鸣。突然的，米奇很惊异的一声尖叫，顺着目光看去，一个扮成小狼的男生走了过来，没有人知道，我的脸红得像晚霞。

“是洛一吗？”调皮的米奇装成我的声音问。

小狼面具下面传来洛一狡黠的声音：“是啊。你不是蔚蓝，是米奇吧。”

“你怎么知道。”露了馅的米奇一点也不尴尬，很奇怪洛一为什么能把她认出来。

“呵呵，没有人会在化装舞会上扮出别人容易认出的角色呀。”

米奇懊恼地拍着脑袋，洛一摘下了面具问：“若寒那小子呢？最近他很奇怪呀。”

我忽然想起若寒曾经说过，他最喜欢网球王子。“洛一，若寒可能扮成网王了，去找找吧。”话音刚落，手机喧闹的嚷起来，是若寒。

“若寒，什么事？”

“蔚蓝，你出来……嘟嘟……”若寒很快挂了电话，好像喝了很多酒，第一次听见他哽咽的声音。我没来由的，心又是一阵揪痛。丢下了洛一和米奇，我飞快的跑出了会场，听声音像是在操场。跑出去的刹那间，我突然才发觉原以为一直在乎洛一的心是一直放在了若寒身上的，那么久，却没有察觉，好笨。

若寒果真在操场上，他靠着篮球架，周围落了不知多少酒瓶，他看着我，狼狈的落着眼泪，嘴角却仍旧倔强的翘着，为什么？他一直到现在都还在骗自己，心痛得无以复加却还要让自己笑。若寒的每一滴泪水像锋利的刀一样刺在我的心上，他真的好无助，我想起了BBS上的“独”。

“蔚蓝，你不要忘记我啊，哪怕你和洛一在一起了也不要忘掉我。为什么爱得越深，自己却愈加凄惨呢？糖，为什么不会来找我呢？你明明记得我的啊……”若寒看着我，终于放弃了微笑，咬着嘴唇，努力不让眼泪流下来。

“糖啊，我真的好累，为什么笑总比哭要累呢，我不想笑了，每一次笑，心就会疼，疼得让我发疯……想让你记起我，你却一次次走开，你不是说过，你会和我在一起的吗？即使死了心也会和我在一起的……求求你记得我啊，哪怕就一分钟也可以，只要一分钟我就满足了，能再笑着说，‘阿木啊，去看星星吧’……”若寒沉浸在回忆中，我僵住了，“阿木”？好熟悉的名字……

“糖，你还说过，只要天空中的星星数不完，你就的心就永远在我这的啊……你说你会记得我的。”若寒抬头望着天空，凄凉的苦笑。

“阿木，明天我要走了，一定不要忘记我啊，记住呀，只要天空中的星星数不完，我的心就永远在你这！我会记得你的。”

“恩，糖，我会天天为你向星星许愿的。记得叫我阿——木——！”

脑海中五年前的回忆一下子如潮水一样涌了上来，我哭了，原来阿木你一直在我身旁守护我的啊。

“阿木啊，我想起来了，对不起，现在才认得你，谢谢你还会叫我糖……”

“傻瓜，才想起来，我的糖好傻好傻。也许我们就只能一再错过。”若寒笑了，却又是那般的苦，他站起来，干涩的嘴唇在我的额头上轻轻擦过，消失在一片灯火阑珊中。不知为何，心中愈加不安。

四

第二天，若寒没有来上课，米奇告诉我，洛一昨天说他喜欢我。米奇很无奈，但她没有生气，米奇心胸宽得让人诧异，她说，其实她很早就看出了，她喜欢隔壁班的Sky，昨天米奇向他表白了。

洛一依旧那样和我们一起笑，一起闹，只是我注意到若寒已经一个星期没有来上学了，心里愈来加深的落寞。

那天我别出心裁，打开了收音机，是一档留言节目，听见声音极好听的女主播说道：

一个叫阿木的男生，留言中说，对不起，糖，我走了，你一定不要忘记我，因为天空中的星星数不完，我的心，只属于你。”……我呆滞了，原来那天在操场上若寒会如此落寞，若寒说得，也许我们真的只能一再错过。

眼泪，静静淌了下来，阿木，谢谢你的守侯，我也会在这里静静的守侯、期待你，因为，我爱你。

很久以后，收到了一个匿名包裹，水蓝色的玻璃瓶里装着一束金色的雏菊。

我笑了，很开心的，因为我终究没有忘记她的花语——

我的心，只属于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