低沉颂歌

【一】

我叫雪沙，居住在茫茫的草原上。若影族的族长是我的父亲。

我们族有一个很不成文的规定，每年阴历五月二十五都要祭祀，祭祀神灵来保佑我们若影族。而且，要用一个纯洁的16岁少女来做祭品。这是大祭司刚刚来的时候说的。

一般情况下，除了族长、大祭司、成年族人和祭品有权利参加祭祀，其他人，譬如我们未成年的族人，都不能参加。而且那个做祭品的女孩要被烈火活活烧死。这也是大祭司说的。

真不知道父亲中了什么邪，竟然听从了大祭司的意见。

说实话，我和好友月秒都不喜欢大祭司，我们认为他身上有一个很浓重的妖气。他有一个鹰钩鼻子和一双很小的眼睛，脸上布满皱纹。没有人知道他是从哪里来的，也没有人知道他多大的年纪。大家都说，他是我父亲刚刚当上族长的时候在一个大雪天从我们家门口救起来的，从此以后就在我们族当了大祭司。

月秒有个哥哥，叫月痕。他19岁了，参加过一次祭祀，上一次的祭祀。那个祭品，是月秒的姐姐，月痕的妹妹月琴。今年，她应该已经17岁了吧，如果她还在的话。

【二】

“不好了不好了！”月秒慌慌张张地冲了进来，压低声音说：“雪沙！听说今年的祭品是你啊！”

我吃了一惊，抬起头来，看到月秒身上全是大包小包，样子很是滑稽。

“你还楞！我好不容易偷听来的。快收拾东西，我们快跑！”月秒气得直跺脚，但她的脚落在地上，声音却是轻轻的。可能是不想让别人发现吧。

“哦，那我们能逃到哪里去呢？”我反问。

“管不了那么多啦！我们先跑！还不快收拾！”月秒低声催促着我，“先逃走，然后去调查大祭司。我们不是早就觉得他不对劲儿了吗？快啊！”

我迅速收拾好东西，把指南针啊、手电筒啊之类有用的东西都收拾起来，这些都是舅舅出去经商回来时送给我的礼物，都是很有用的。要是舅舅在的话，他一定会拦着爸爸，不让他把我当做祭品。

可惜舅舅前天出发的，又去经商了。

“收拾好了吗？”月秒小声问我，“那我们快走吧！”她叫来她最心爱的雪青宝马，我也叫来我的汗血宝马。这两匹马是我们15岁时候我们的父亲送给我们的礼物，据说是族里最好的两匹快马了，族里再没有马能比得上它们了。我们趁着夜色，牵着马悄声无息地越过栅栏，迅速消失在茫茫草原上。

【三】

我们骑着马，快速行驶着。我问月秒：“我们现在去哪儿啊？”月秒想想说：“先去森林吧。那里很密，不易被发现。”

我们来到森林，生起一堆篝火。月秒取下肩上的弓箭，到树林深处射了一些猎物。我把它们穿在木棍上，放在火上烤。然后，我们开始谈论起大祭司来了。

“你没有发现他很异常吗？”月秒说，“听我哥哥说每次祭祀完毕后他都要把祭品的骨灰带回去。我有一次趁他们都去参加祭祀了，留到大祭司的帐子里看，你猜我看到什么了？”

“我哪儿知道啊？我又没去。”我转动着手上穿着一只兔子的木棍，说，“不过话说回来，你个没良心的竟然背着我一个人去。你把我当朋友吗你？”

月秒并没有理我，像自言自语似的说：“我看到了，他帐子里的墙上全贴的是用黄纸写得密密麻麻的符咒。我因为好奇进去看了看，发现上面写的是——”她转过头来面对我，“是全村子的人名！肖芬，你认识吧，原先常和我们玩的那个，写有她名的那张纸上写的是：风寒而死！你记得吧，肖芬是得风寒然后去世的。你记得吗？大祭司没来的时候，肖芬健康得很，而他一来，肖芬就得风寒而死。这是巧合吗？”

我转过头来，看着她，看着月秒。

“真的吗？”一个声音传来，确切的说是一个十分动听的男声，“这是真的吗？”他又问道。他的旁边还跟着一个隐没在黑色中的动物，看起来是一只狗。男子的身形也隐没在黑暗中。

那只动物一看到我，就飞快地跑来，舔我的脸。借着火光，我看到，那是我的藏獒阿雷。

那个男子又往前走了几步，我们都看清了，那是月秒的哥哥月痕。

“哥哥！”月秒尖叫着扑了上去。月痕一把将她抱在了怀里，任由她在自己怀里蹭啊蹭。

月痕把她抱到篝火边，坐下说：“我本来是想找秒儿商量一些关于大祭司的事情的，可是没看到她。我又去了你的帐子，也没看到她，就连雪沙你我也没看到。我绕了帐子一圈，连你们的马也没看到。于是我想，你们一定是跑了。可是你们忘了把阿雷带走，所以我才能够找到你们。多亏了阿雷。”

【四】

月痕看样子也不喜欢大祭司，因为他和月秒的亲姐妹就是被大祭司指定了当祭品才被活活烧死的。我们三个人在这儿发愁，不知道该干什么才好。

良久，月痕说：“我们应该换个地方去。今天是给当祭品的少女打扮的日子，他们看到雪沙不见了的话一定会去找她的。我们应该躲到别的地方去。”

“好主意！”我和月秒异口同声地赞同道。月痕果然不愧为族里的智多星。我们背好背包，熄灭了火，一跃上马向密林深处奔去。月痕和月秒坐月秒的马，我则抱着阿雷做我自己的马。

月痕带着我们来到河边，他迅速劈开树木做了一个木筏，然后把我扶上了筏子，自己也跃了上去。然后一把将月秒拉了上来。雪青和枣红还有阿雷也上来了。我们三个人、两匹马外加一只狗就这么坐着筏子向河的下游驶去。

下游是拉尔蒙雪山和艾尔雪山的交界处。那里有一个山洞。我们要先去那里躲避一下。我双手环膝坐在木筏上，月秒则是半跪着，用手去撩起阿里环河的水。月痕摇着桨，温和地看着我们。

终于到了。不等月痕停好筏子，月秒就一个箭步跃上了山洞，我也慢慢地上了岸。阿雷也忍不住了，迅速跳上了岸，对着山洞狂吠一通。月秒笑嘻嘻地说：“看啊，都多久没来了，阿雷也有些像这里了呢。”月痕说：“好了，我们先休息一下吧。明天天一亮我们就去山顶。”月秒很随意地甩甩长发：“随便你。”然后一下子冲过来，把我按到地上，枕着我的腹部说：“雪沙，别动了啦。这里最软了，让我睡一会儿吧。”说着，便睡着了。月痕摇了摇头，也躺下了，枕着月秒的包。阿雷钻到我的头下，充当我的枕头，我便也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五】

第二天早上，月痕叫醒我们，说该走了。月秒嘀嘀咕咕不知说些什么，但也起来了。我们用阿里环河的水洗了洗脸，使自己精神起来。月秒一直在自言自语，估计是对月痕这么早叫她起来很不满吧。

我们带好笔记本、笔、照相机、录像机、望远镜，迅速爬上了山顶。我们的小队叫“解祭小队”，代号是“痕秒沙”。我们来到祭祀的地方，躲在草丛中。就当我等的快要睡着的时候，大祭司来了，他是独自一个人来的。我捅了捅月秒，示意她调好照相机，准备好。月痕扛着录像机等着，我则拿好笔、本，手持望远镜，准备做记录。

我们看到，大祭司鬼鬼祟祟地走到祭台上，伸手不知按了一个什么按钮，机台上突然出现了一个大洞。打击私有东张西望了几次，然后头也不回地沿着台阶走进大洞。

我们相互一望：追！然后迅速溜进大洞。要知道，我们还有一个身份，那就是高级魔法学徒！小时候，我们在阿里环河上划着木筏时，发现了我们昨天去的那个大洞，在里面找到一本魔法书。这几年来，我们一直在刻苦地、但是偷偷地学习魔法。现在，这本书正在我的背包里。

我们用了隐身术，光明正大地走在大祭司身后。大祭司可能感到有人跟着他，回了好几次头。可是他根本就看不见我们！我感到好笑，月秒更甚，差点没笑出声来，坏了他们的事。

大祭司突然停下来，伸出手在一旁的柱子上摸索着。“小心！”月痕小声提醒着我们，“他说不定在耍着什么花招呢。”我悄声问他：“都录下来啦？”他回了我一个放心的眼神。

谁料，机关倒是没有，一侧的墙壁却突然开了一块，露出一个黑黝黝的房间。大祭司再三警惕地看过周围后，才走进了门内。我们发现，他看我们这里看了很长的时间，估计是发现了什么吧。

我们刚想进去，门却被他关上了。我们只好用穿墙术钻进去。可恶！这墙后面好黑，什么也看不清。真是急死人了。而且，我们也没有看到大祭司。怎么办呢？

【六】

忽然，屋子里一下子亮了起来，不过很微弱，是一颗夜明珠的亮。我们正好在墙角里，没人看见我们。我看见，大祭司正跪在一帘帷幕前。一个威严的女声从帘幕后传来：

“大祭司，你是说，今年的祭品跑啦？”

威严的女声中，夹杂着些许的寒意和不快。

“是这样吗？”

月痕扶住快要睡着的月秒，把她轻轻地抱在怀里，宠溺地看着她。然后拿过她手中的照相机挂在脖子上，继续录像。当然，我也是一直不停笔地记呢。

“说啊，巫师，你不是挺能说的吗！”

跪在地上的大祭司冷汗直流，颤颤抖抖地说：“是的，是这样的主人。不过您放心，我一定会把她抓回来，提炼出她的精魄给您养颜用。求您再给我一次机会吧！”原来，做祭品的这么多女孩，只是为了提炼出她们的精魄给这个女人养颜用！我气得不行。月痕好像看出了我的愤怒，腾出一只手轻轻地拍着我的后背，安慰我说：“不用担心，雪沙，等我们收集完证据，就回去给大家看。到时候他们的阴谋就自动破了。”

谁知他这一动，偏巧把月秒给弄醒了。醒了还不算什么，可是月秒却偏偏大声地说：“哥哥，雪沙，这是哪儿啊？我们怎么在这儿？”完了，计划全被她破坏了。大祭司和它的主人急忙向我们这儿看来。“是她！就是她！那个逃跑了的祭品！”大祭司边指着我边喊。月痕一手拉着月秒，另一只手先投出一颗烟雾弹，看后拉着我，匆匆使用飞行术飞了出去。飞出老远，我们开听到大祭司的主人对大祭司喊道：“快去把他们抓回来！别让他们跑了！”

当我们飞出洞口时，发现全族人都在这儿，看样子他们是来向那些所谓的“神”道歉并说另选一个祭品的。父亲看见我，急忙喊道：“雪沙！你跑到哪里去啦？明天就要祭祀啦！”我们落到地上，月痕抢先一步说：“族长，我们有时要汇报。”“什么事也没有祭祀的事大！雪沙，你马上给我回家！”父亲咆哮着。月痕攥着我的手腕，示意我不要乱动。月秒勇敢地走上前，说：“族长伯伯，我们要汇报的事就是关于祭祀的事。我要告诉大家，那个大祭司是个骗子，他要用祭品提炼出精魄给他的主人养颜用。你们不要相信他的鬼话！”月伯伯生气地说：“月秒，月痕，你们真是太不懂事了，竟然和祭品雪沙一起出逃。马上给我滚回家去！”月痕镇静地拿出录像机，说：“我们亲眼看到的事，亲耳听到的事，你们为什么不信呢？我们都录了下来，不信的可以看看。”父亲半信半疑地拿起录像机，按下播放键。刚看了一会儿，一团黑烟从地洞口涌出，向我袭来。月痕马上抱起我，躲开了黑烟。黑烟里，大祭司慢慢地显现出来：“哈哈，你们都知道啦？不过知道也没有关系。”父亲愤怒地吼着：“为什么要这样？枉我们还这样相信你！”他又转向了族人们，“我们一起杀了他，为死去的族人们报仇！”突然，从大祭司的指尖射出一缕光束，以闪电般的速度又向我袭来。我来不及躲，这能傻呆呆地站在那里。月秒不知从哪儿跃出来，直接挡在我面前。光束，射到了她的身上。我哭了。“为什么啊月秒？为什么你要替我挡下来?”我拼命摇晃着月秒。“因为…咳…你是我的朋友啊，最好最好的朋友啊……咳我希望…希望你以后能够嫁给我哥，做我嫂子，好吗？…咳咳咳,再见…”说罢，……头往后一仰，永远地走了。我抬起头，冰冷而愤怒的目光直射大祭司：“大祭司，你害死了我最好的朋友，我要杀了你！”从我的身上闪现出无数的白光，我开始低声吟唱咒语：“光明元素，我伟大的朋友，请允许我借用您伟大的力量——光明永恒！”无数道光线直射到大祭司身上，把他炸得粉身碎骨。同时，有一部分光线还游进了地洞里面，把他的主人也揪了出来。“呵呵，你不是喜欢烧死别的少女吗？今天就让我们来烧死你！”我运用魔法把她捆绑在祭台上，点燃火焰，看她在火焰中凄厉地尖叫，化为灰烬。我冷冷地笑了。月秒，我为你报仇了。突然，我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不远处，传来了低沉的颂歌……

【后记】

那天我晕过去后，是月痕抱我回来的，他还亲自守在我床边，一刻不离。醒后，我们给月秒办了一个十分隆重的葬礼，还立了一个碑，纪念这个舍弃生命来救我的好朋友。雪青、枣红和阿雷也参加了这次葬礼。后来，遵照月秒的遗嘱，我和月痕结婚了，生活的很美好。

“今天，我们去骑马啊！”月痕笑着对我说。

“好啊好啊！”我高兴地答应了他。

驰骋在一望无际的草原上，我们开心地笑。我望着天，心里默默地说：“月秒，你看到了吗？我很幸福，很幸福的，月痕待我很好。那么你呢？你在天堂也好吗？”

我想，这湛蓝的天，也许就是你给我最好的回答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