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味风中的秋千

那时候，还很年幼。秋冬两季的假期，我总会跑到爷爷奶奶所在的小村度过。那是一个很平凡而又不平凡的乡村。平凡是因为它除了有山、有水、有人、有情，但并没有什么值得人们游览驻足的地方。说不平凡在于那儿有几棵粗壮的香樟树，香樟树中间绑了一根横木，横木中间悬着一把秋千。

秋千是爷爷为我们绑的，他说乡下没什么好玩的东西，小孩子不爱去，于是总在放假前做好秋千，供我们娱乐。于是，我的童年就荡漾在爷爷亲手打造的秋千上。坐在上面，总感觉载着我飞的是爷爷那双大手，那双布满沟壑却依然坚定有力的、令人有安全感的手。

无知的季节里，我记得总爱和弟弟抢这唯一的一把秋千，而且常常弄得天翻地覆，不欢而散。有一次，一吃完饭，我便急忙扔下碗筷，嘴里的饭菜还没嚼完，就抢先坐到了秋千上，而弟弟更是端着饭碗就跑过来和我抢了起来，我用胳膊顶你一下，你用屁股撞我一下，最后俩人都摔在了地上。

那天下午，爷爷从山里扛回一根更粗的横木架在树中间，他又找来一块更宽、更长、更结实的木板，用手工搓成的绳子吊在横木上，于是秋千可以载着两个小人儿的欢声笑语荡得更高。也就在那天，我第一次注意到爷爷在忙碌完这一切后的大喘气。爷爷平时喜欢将围巾圈在脑袋上，但那一次，他将围巾取了下来，我看到了他倚在樟树旁，烟丝缭绕在他身边。时间的年轮已经在他的额头留下了挥之不去的印记，却总是把最好的微笑留给了我们。

一切结束在前年冬天，爷爷去世后的第一个冬天，那个秋千还在，却不见了为我们打造秋千的人。零七和零八年交际的大雪下得很畅快，秋千板上也覆了厚厚一层，我用手推开雪，坐了上去，低头冥想着过去的欢乐时光，爷爷在的时候没留下一句话，我却想起他那时应有的心声，应该是诉说着对我们的不舍吧……“咔……”秋千也在那一年最后的时光中断裂，风中的秋千变得残破不堪，再也载不起我们的欢声笑语，只留下我的悲伤与我的思念。

秋千不语，让寂静更加寂静，让沉默更加沉默。

不久前，去刘家场为一位老人祝寿，在那儿，我又看见了一把秋千，一个小孩推着另一个小孩荡得很高，不禁又让我回忆起往事，待他们走后，我坐了上去，秋千一前一后起伏着，落叶飞舞，秋千慢慢荡，我回味着个中滋味，回味着过眼云烟，回味着那段美好的时光，回味着爷爷的爱，回味着风中的秋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