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房子1200字以上

草房子

1200字以上 一年级 记叙文

当时,那纯洁的白色将孩子们全都镇住了。加上秃鹤一副自信的样子,孩子们别无心思,只是一味默默地注视着。但在仅仅过了两天之后,他们就不再愿意恭敬地看秃鹤了,心里老有将那顶帽子摘下来看一看和摘下那顶帽子再看一看秃鹤的脑袋的欲望。几天看不见秃鹤的脑袋,他们还有点不习惯,觉得那是他们日子里的一个不可缺少的点。

桑桑还不仅仅有那些孩子的一般欲望,他还有他自己的念头:那天,是秃鹤的出现,使他被大家冷落了,他心里一直在生气。

这天下午,秃鹤的同桌在上完下午的第一节课后,终于克制不住地一把将那顶帽子从秃鹤的头上摘了下来。

“哇!”先是一个女孩看到了,叫了起来。

于是无数对目光,象夜间投火的飞蛾,一齐聚到了那颗已几日不见的秃头上。大家就像第一次见到这颗脑袋一样感到新奇。

秃鹤连忙一边用一只手挡住脑袋,一边伸手向同桌叫着:”给我帽子!”

同桌不给,拿了帽子跑了。

秃鹤追过去:”给我!给我!给我帽子!”

同桌等秃鹤快要追上时,将帽子一甩,就见那帽子象只展翅的白鸽飞在了空中,未等秃鹤抢住,早有一个同学爬上课桌先抓住了,秃鹤又去追那个同学,等秃鹤快要追上了,那个同学如法炮制,又一次将那顶白帽甩到了空中。然后是秃鹤四处追赶,白帽就在空中不停地飞翔。这只“白鸽”就成了一只被许多人撵着、失去落脚之地而不得不停一下就立即飞上天空的”白鸽”。

秃鹤苦苦地叫着:”我的帽子!我的帽子!”

帽子又一次地飞到了桑桑的手里。桑桑往自己的头上一戴,在课桌中间东躲西闪地躲避着紧追不舍的秃鹤。桑桑很机灵,秃鹤追不上。等有了段距离,桑桑就掉过头来,将身子搞得笔直,作一个立正举手敬礼的样子,眼看秃鹤一伸手就要夺过帽子了,才又转身跑掉。

后来,桑桑将帽子交给了阿恕,并示意阿恕快一点跑掉。阿恕抓了帽子就跑,秃鹤要追,却被桑桑正好堵在了走道里。等秃鹤另寻空隙追出门时,阿恕已不知藏到什么鬼地方去了。

秃鹤在校园里东一头西一头地找着阿恕:“我的帽子,我的帽子……”脚步越来越慢,越来越小,眼睛里已有了眼泪。

阿恕却早已穿过一片竹林,重又回到了教室。

桑桑对阿恕耳语了几句,阿恕点点头,抓了帽子,从后窗又跑了出去。而这时,桑桑将自己的书包倒空,团成一团,塞到了背心里,从教室里跑出去。见了秃鹤,拍拍鼓鼓的胸前:“帽子在这儿!”转身往田野上跑去。

秃鹤虽然已没有什么力气了,但还是追了过去。

桑桑将秃鹤引出很远。这时,他再回头往校园看,只见阿恕正在爬旗杆,都已爬上去一半了。

秃鹤揪住了桑桑:”我的帽子!”

桑桑说:”我没有拿你的帽子I”

秃鹤依然叫着:”我的帽子!”

”我真的没有拿你的帽子了”

秃鹤就将桑桑扑倒在田埂上:”我的帽子!”他掀起了桑桑的背心,见是一个皱巴巴的书包,打了桑桑一拳二哭了。

桑桑”哎哟”叫唤了一声,却笑了,因为,他看见那顶白色的帽子,已被阿恕戴在了旗杆顶上那个圆溜溜的木疙瘩上。

等秃鹤与桑桑一前一后回到校园时,几乎全校的学生都已到了旗杆下,正用手遮住阳光在仰头看那高高的旗杆顶上的白帽子。当时天空十分地蓝,衬得那顶白帽子异常耀眼。

秃鹤发现了自己的帽子。他推开人群,走到旗杆下,想爬上去将帽子摘下。可是连着试了几次,都只是爬了两三米,就滑跌在地上,倒引得许多人大笑。

秃鹤倚着旗杆,瘫坐着不动了,脑袋歪着,咬着牙,噙着泪。

没有人再笑了,并有人开始离开旗杆。

有风。风吹得那顶白帽子在旗杆顶上微微旋转摆动,好像是一个人在感觉自己的帽子是否已经戴正。

蒋一轮来了,仰头望了望旗杆顶上的帽子,问秃鹤:”是谁干的?”

孩子们都散去了,只剩下阿恕站在那里。

“你干的?”蒋一轮。

阿恕说:”是。”

秃鹤大声叫起来:”不,是桑桑让人干的!”

秃鹤站起来,打算将桑桑指给蒋一轮看,桑桑却一矮身子,躲到树丛里去了。

蒋一轮命令阿恕将帽子摘下还给秃鹤,秃鹤却一把将阿恕摘下的帽子打落在地:”我不要了!”说罢口脖子一梗,直奔桑桑家。进了桑桑家院子,秃鹤仰面朝天,将自己平摆在了院子里。

桑桑的母亲出来问秃鹤怎么了。秃鹤不答,桑桑的母亲只好出来找桑桑。桑桑没有找到,但从其它孩子嘴里问明了情况,就又回到了院子里哄秃鹤:”好陆鹤,你起来,我饶不了他!”

秃鹤不肯起来,泪水分别从两眼的眼角流下来,流到耳根,又一滴一滴落在泥土,把泥土湿了一片。

后来,还是刚从外面回来的桑乔才将秃鹤劝走。

桑桑从学校的树丛里钻出去,又钻到了校外的玉米地里,直到天黑也没有敢回家。母亲也不去呼唤他回家,还对柳柳说:”不准去喊他回家,就让他死在外面!”

起风了,四周除了玉米叶子的沙沙声与水田里的蛙鸣,就再也没有其它声响。

桑桑害怕了。从玉米地里走到田埂上,他遥望着他家那幢草房子里的灯光,知道母亲没有让他回家的意思,很伤感,有点想哭。但没哭,转身朝阿恕家走去。

母亲等了半夜,见桑桑真的不回家,反而在心里急了。嘴里说着不让人去唤桑桑回家,却走到院门口去四处张望。

阿恕的母亲怕桑桑的母亲着急,摸黑来到了桑桑家,说:“桑桑在我家,已吃了饭,和阿恕一起上床睡觉了。”

桑桑的母亲知道桑桑有了下落,心里的火顿时又起来了。对阿恕的母亲说,让桑桑回来睡觉。但当她将桑桑从阿恕的床上叫醒,让他与她一起走出阿恕家,仅仅才两块地远之后,就用手死死揪住了桑桑的耳朵,直揪得桑桑呲牙咧嘴地乱叫。

桑乔早等在路口,说:“现在就去陆鹤家向人家道歉。”

当天夜里,熟睡的秃鹤被父亲叫醒,朦朦胧胧地见到了看上去可怜巴巴的桑桑,并听见桑桑吭哧吭哧地说:”我以后再也不摘你的帽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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秃鹤没有再戴那顶帽子。秃鹤与大家的对立情绪日益加深。秃鹤换了念头:我就是个秃子,怎么样?!因为有了这个念头,即使冬天来了,他本来是可以顺理成章地与别人一样戴顶棉帽子的,他也不戴。大冬天里,露着一颗一毛不存的光脑袋,谁看了谁都觉得冷。他就这样在寒风里,在雨雪里,顶着光脑袋。他就是要向众人强调他的秃头:我本来就是个秃子,我没有必要瞒人!

这个星期的星期三上午,这一带的五所小学(为一个片),要在一起汇操,并要评出个名次来。这次汇操就在油麻地小学。

油麻地小学从星期一开始,就每天上午拿出两节课的时间来练习方阵、列队、做操。一向重视名誉的桑乔,盯得很紧,并不时地大声吼叫着发脾气。这个形象与平素那个头发梳理得一丝不苟、浑身上下竟无一星灰尘、裤线折得锋利如刀的斯文形象似乎有点格格不入。但只要遇到与学校荣誉相关的事情,他就会一改那副斯文的样子,整天在校园里跳上跳下,一见了他不满意的地方,就会朝老师与学生大声地叫喊。他常弄得大家无所适从,要么就弄得大家很不愉快,一个个地消极怠工。这时候,他就独自一人去做那件事,直累得让众人实在过意不去了,又一个个参加了进来。

桑乔是全区有名的校长。  

“这次汇操,油麻地小学必须拿第一,哪个班出了问题,哪个班的班主任负责!”桑乔把老师们召集在一起,很严肃地说。

汇操的头一天,桑桑他们班的班主任蒋一轮,将秃鹤叫到办公室,说:“你明天上午就在教室里呆着。”

秃鹤问:“明天上午不是汇操吗?”

蒋一轮说:“你就把地好好扫一扫,地太脏了。”

“不,我要参加汇操。”

“汇操人够了”。

“汇操不是每个人都要参加的吗?”

“说了,你明天就在教室里呆着。”

“为什么?”

蒋一轮用眼睛瞥了一下秃鹤的头。

秃鹤低下头朝办公室外边走。在将要走出办公室时,他用脚将门“咚”地狠踢了一下。

第二天早上,其他四所小学校的学生们,在老师们的严厉监督下,从不同的方向朝油麻地小学的操场鱼贯而入。歌声此起彼伏,在寒冷的冬天,硬是渲染出一番热气腾腾的景象。

蒋一轮走到教室里,并没有看到秃鹤,就问班上同学:“见到陆鹤没有?”

有同学说:“他在操场的台子上。”

蒋一轮听罢,立即奔到操场,果然见到秃鹤正坐在本是给那些学校的校长们预备下的椅子上。他立即走上那个土台,叫道:“陆鹤”。

秃鹤不回头。

蒋一轮提高了嗓门:“陆鹤”。

秃鹤勉强转过头去,但看了一眼蒋一轮,又把脸转过去朝台下那些来自外校的学生们望。

台下的学生们正朝秃鹤指指点点,并在嘻嘻嘻地笑。

蒋一轮拍了一下秃鹤的肩膀:“走,跟我回教室。”

秃鹤决不让步:“我要参加汇操。”

“你也要参加汇操?”蒋一轮不自觉地在喉咙里笑了一声。

这一声笑刺痛了秃鹤,使秃鹤变得很怪,他站起来,走到台口去,朝下面的同学呲着牙,故意地傻笑。

蒋一轮连忙追到台口:“跟我回教室,你听到没有?”

“我要参加汇操!”

蒋一轮只好说:“好好好,但你现在跟我回教室!”说着,连拖带拉地将他扯下了台。

“我要参加汇操!”

蒋一轮说:“那你必须戴上帽子。”

“我没有帽子。”

“我去给你找帽子。你先站在这里别动。”蒋一轮急忙跑回宿舍,将自己的一顶闲置的棉帽子从箱子里找出来,又匆匆忙忙跑回来给秃鹤戴上了。

秃鹤将棉帽摘下,摸了摸自己的脑袋,又将棉帽戴上,然后讥讽而又带了点恶毒地一笑,站到了已经集合好的队伍里去了。

汇操开始了,各学校的校长们“一”字坐到了台上,露出一对对自得与挑剔的目光。

各学校都是精心准备好了到油麻地小学来一决雌雄的,一家一家地进行,一家一家都显得纪律严明,一丝不苟。虽说那些孩子限于条件,衣服难免七长八短,或过于肥大又或过于短促,但还是整洁的。低年级的孩子,十有八九,裤子下垂,仿佛随时都有可能当众滑落,在寒冬腊月里露出光腚,但眼睛却是瞪得溜圆,一副认真到家的样子。各家水平相近,外行人不大看得出差异。但那些校长们却很快就在心里写出了分数。

油麻地小学是东道主,最后一家出场。

当第四所小学进行到一半时,桑乔脸上就已露出一丝让人觉察不到的笑容。因为就他所见到的前四家的水平,油麻地小学在这一次的汇操中拿第一,几乎已是囊中取物。桑乔早把油麻地小学吃透了,很清楚地知道它在什么水平上。他不再打算看完人家的表演,却把目光转移开去,望着场外正准备入场、跃跃欲试的油麻地小学的大队伍。桑乔对荣誉是吝啬的,哪怕是一点点小荣誉,他也绝不肯轻易放过。

第四所小学表演一结束,油麻地小学的队伍风风火火迅捷地占领了偌大一个操场。

操场四周种植的都是白杨树。它们在青灰色的天空下,笔直地挺立着。脱尽叶子而只剩下褐色树干之后的白杨,显得更为劲拔。

油麻地小学的表演开始了。一切正常,甚至是超水平发挥。桑乔的笑容已克制不住地流露出来。他有点坐不住了,想站起来为油麻地小学的学生们鼓掌。

当表演进行了大约三分之二,整个过程已进入最后一个高潮时,一直面孔庄严的秃鹤,突然地将头上的帽子摘掉,扔向远处。那是一顶黑帽子,当飞过人头时,让人联想到那是一只遭到枪击的黑乌鸦从空中跌落了下来。这使队伍出现了一阵小小的骚动。紧接着,是场外的人,如久闭黑暗之中忽然一下看见了一盏大放光明的灯火,顿时被秃鹤那颗秃头吸引住了。那时候的孩子上学,年龄参差不齐,秃鹤十岁才进小门,本就比一般孩子高出一头,此时,那颗秃头就显得格外突出。其他孩子都戴着帽子,并且都有一头好头发。而他是寸毛不长,却大光其头。这种戏剧性的效果,很快产生。场外的哄笑,立即淹没了站在台子上喊口令的那个女孩的口令声,油麻地小学的学生们一下子失去了指挥,动作变得凌乱不堪。场外的笑声又很快感染了场内的人,他们也一边做着动作,一边看着秃鹤的头,完全忘记了自己为油麻地小学争得荣誉的重任。先是几个女生笑得四肢发软,把本应做得很结实的动作,做得象檐口飘下来的水一样不成形状。紧接着是几个平素就很不老实的男生趁机将动作做得横七竖八完全地走样。其中的一个男生甚至像打醉拳一般东摇西晃,把几个女生撞得连连躲闪。

桑乔一脸尴尬。

只有秃鹤一人却像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全神贯注地做着应该做的动作,简直是滴水不漏。做到跳跃动作时,只见他像装了弹簧一样,在地上轻盈地弹跳。那颗秃头,便在空中一耸一耸。当时,正是明亮的阳光从云罅中斜射下来,犹如一个大舞台上的追光灯正追着那个演员,秃鹤的秃头便在空中闪闪发亮。

桑乔都克制不住地笑了,但他很快把笑凝在脸上。

就这样,秃鹤以他特有的方式报复了他人的轻慢与侮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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