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岸花开

朋友送了我几颗“洋葱”，说是传说中的彼岸花。我有些诧异，那娇艳似火的彼岸花就藏于这其貌不扬的玩意儿内?她笑而不答。既是友人的一番心意，还是恭敬待之：挖坑，入土，让时间去验证它的身份吧。

很久，都没有它的动静，我满怀的期望也愈来愈淡，以至于无了。

冬日的午后，久违的阳光透过严寒的罅隙驻进人们的心巢。忽然发现墙角一抹惹眼的绿意在风中轻舞，那种固执的青翠与妖娆在这个萧索的季节真是难得。这不是早被我遗忘在记忆之门外的彼岸花吗?严冬的残酷，竟成全了这位睡美人的苏醒?但见胭脂一般的薄粉敷上了它狭长的叶片，妩媚之中不乏英气流转。未曾想到，在这万木萧条的季节它仍生生不息，默默等待着生命的惊喜。

莺飞燕舞，满园芳菲，当春姑娘舞着杨柳跳起春的华尔兹，邀请百花加入节日的舞会，彼岸花依旧心静如水地积蓄着生命的能量，不以花香之惑来牵住游人的脚步。它静处一隅，默默生长。叶片尖细，茂盛至极，青葱中暴露出黑的力，密而不紊乱，长而不缠绵，像被清水涤荡过，像被密齿梳理过。绿色的味道在它身上萦绕得越来越浓，仿佛为弥补冬日那份萎靡不振的情绪。

呜蝉狂躁地擂响了夏天的战鼓，狠毒的骄阳似乎嫉妒了万物的蓬勃。柳叶卷了，泥土渴了，飞鸟懒了，花狗倦了。彼岸花拧暗了生命莲勃的灯火，以枯色替代了绿意，书写着仲夏的落寞。我初觉得彼岸花是怕事的，才短暂的灼热就烘干了它的斗志。但牛命实在是个复杂的命题，变则通，通则久，彼岸花的“逃避”莫不是在韬光养晦，成就未来?

秋分终于到了，百花先后谢幕，偌大的舞台留给彼岸花轻舞飞扬厂。因它总是非常准时地在秋分前后三天(人称“秋彼岸”)开放，故而得名。相传黄泉之路上此花遍地，直指幽冥，引领人们走向三途河的彼岸，故又称其“火照之路”。这真是个让人捉摸不透的神秘舞者，总是秉承“花叶两不见，生世永牵挂”的美学原则，所以花开之季，全无绿叶相称，自成万众焦点。看那花序生于直如翠竹的空茎之端，一副孤芳自赏、睥睨天下之态。花瓣反卷，悠然迎风，错落有致，层次分明。似嘴血的龙爪，张扬着不羁的个性；若诗意的小伞，撑开了满天的欢喜。这赤裸裸的红，燃烧了每一个擦肩者的瞳孔，也点亮了每一个棚逢者的心空。虽然它持久的奋斗，只换得秋分时一个优美的回眸，但驻留心际的美意却让人回味悠长——繁华而不失纯真，明丽而不缺雅韵，精致而不乏大气。

于是，你的默默无闻、锲而不舍，你的淡泊宁静、与世无争，你的灵活变通、自成一格，你的美丽神秘、意蕴悠远，镌进人们的记忆，成了独特的风景。加之无数凄美的传说，你终于脱颖而出，星光璀璨。但揭去层层或炫目或神秘的面纱，你执著自我的一路风尘才最楚楚动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