捞

走在丽江的青石板路上，在濛濛细雨中伸个懒腰，钻进热气腾腾的米线店。

靠门而坐，看老爸娴熟地将一碟碟小菜和米线倒入砂锅，一边享受恣意的热气和斜斜细雨，一边捞起浸满汤汁的肉片，然后大呼“好吃”。

我正从冒泡的砂锅里捞起美味大快朵颐，小腿上一阵痒酣酥酥引得我低头，脚下是只毛色纯白却沾上污渍的小狗，毛发纠结在一起，似乎还有些湿漉漉的它正谄媚地摇着尾巴，眼里充满对食物的乞求。

我的心一下融化成一滩水，急忙捞出锅里的肉准备扔下去。

老爸恰巧瞄见，一脸嫌恶地驱赶小狗，老爸拼命摇摆着大手，还作出龇牙咧嘴的样子想吓走小狗。

我皱起眉，一向有爱心的老爸竟是如此不尽人情！老爸却一脸正气地说：“你看这小狗脏兮兮的，说不定就带了传染病，你身体又弱，要是染上什么病，你妈那儿让我怎么交待？”此时老爸如此的理直气壮，一条条理由摆出如数家珍。

在老爸的喋喋不休与我无奈的眼神中，小狗受挫般灰溜溜地逃到另一家桌旁。

另一家桌的大妈仿佛是见到了怪物，大吼一声：“服务员！”然后冲着赔笑的服务员数落着她脚下脏兮兮的小狗。

服务员哈腰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我们家的狗给您添麻烦了。”

“哟！你们家的！”大妈仿佛抓到了把柄，“你们故意把狗放出来蹭吃蹭喝的吧！我就说这种街边的饭馆……”说着，竟拿起桌上的一罐胡椒粉向小狗撒去。

大妈身旁的人接过话来：“这种小饭馆一看就不干净……”

服务员低着头接受数落，不时踢一脚小声呜咽的小狗，怒骂这个“不知好歹的畜牲”。

我愕然，人们仿佛都能为自己的自私恶毒找到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然后陷入无尽的指责斥骂中。

好不容易等到老爸去上厕所，我小幅度地招手招来卧在不远处的小狗，用筷子在微凉的砂锅里捞出带着骨头的肉块，丢给可怜的小狗，看它忙不迭地低头啃咬起来。

我有些难过地盯着已冷的砂锅，在其中捞起一块肉极为容易，然而在无尽的冷漠中却无法捞起人性的温暖。

肉片有些无味了，斜雨带来些许凉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