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鞋

一双布鞋，平日里一直摆放在阴暗的角落无人问津.。鞋面上已经蒙了层薄尘。

——前题

布鞋是他的母亲一针一针线做出来的。那时侯，乡村的土路上，见得最多的是胶鞋，俗称解放鞋，黄面，胶底，适宜于劳作时穿在脚上。他时常也穿这种黄胶鞋，在土路上行得久了，脚趾将胶鞋头顶出一个破洞，它像一只冷笑的眼，盯着自己。破洞泄露了一个少年的秘密，打垮了他微弱的尊严。走路的时候，他低着头前行，有人的时候，便将破了洞的脚甩得更快，让对面的人看不清自己身处窘境。在教室里，这双脚尽量往凳子下面靠，这种严防死守的局面令人尴尬不已。

母亲发现了这个秘密，对他说，瓜娃，鞋烂了咋不言语？于是，母亲连夜打起糨糊找来黑布白布和一些碎布头，一层层用糨糊刷了，压成袼褙挂在墙上。过了几日，袼褙干透了，母亲取下来，比划着绞成鞋样，一针针地去逢。做鞋的时候，母亲有个习惯的动作，就是把针搭在头发上滗。鞋子做好了，细小的针显现它的明亮，在灯亮下银光闪闪，发出细微而尖锐的光芒。

崭新的布鞋穿到脚上，落在地上小心翼翼得一踩，真是舒服。胶鞋并没有扔掉，它被交到父亲手里。父亲找来补自行车胎用的胶水和一块红色的胶皮，用挫打磨了破洞，将红色胶皮粘了上去。洞给填上了，但那个补丁实在不怎么样。穿了布鞋去上学，双脚在土路上真的就飞了起来，轻巧，舒适，令人愉悦。后来，这双布鞋跟随主人上大学，参加工作。布鞋很实用，穿在脚上不臭不潮，也没人笑话。但自从调进城市工作，年轻的主人变得敏感起来，脚上穿上皮鞋，哪怕再夹脚，也死要面子活受罪。布鞋被闲置起来，它已经旧了，但依然很结实，母亲当初的时候很是用心。

蒙了尘土的布鞋被进城的母亲看到了，她提起这双鞋，吹了一口气，尘土在空气中飞舞起来。

母亲问，这鞋你咋不穿了？

现在谁还顾得上穿布鞋？

母亲无语了。她把布鞋收拾进提包，走的时候一并提了回去。后来，布鞋的主人回家看望父母，看到那双穿了好几年的布鞋端端正正地穿在父亲的脚上，很是合脚。刹那间，他仿佛看到了自己的将来，穿了双布鞋坐在阳坡里，等着儿孙们远行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