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前草

爸爸从乡下带回了一小袋野菜，说是在晨练时在田野边上采到的。我凑过去扒拉两下，除了一两种叫不上名字的野菜，占据了一大半空间的便是车前草。

又想起了外婆家的车前草。

从小学到初中，我的暑假大多都在外婆家度过。而我记忆最深的就是家门口上这儿一丛那儿一簇的的车前草了。顾名思义，车前草，便是从车下轮间没有被碾压过的点点空间中钻出的野草。在两株高高的香椿和一棵遮天蔽地的芙蓉树下，几丛、几簇车前草显得那么谦卑，匍匐生长，整天以尘洗面。将一株车前草拔起，手上总不可避免地沾上一层灰尘。车前草的叶片略有些萎蔫，或许是缺少雨水滋润的缘故，但这并不妨碍它的翠绿。中间的主茎上有点点的浓绿突起，这大概是它未来的花吧，我还不曾见过车前草开花的样子呢。中间硬硬的主茎是没法吃的，且把它弃置一旁。剩下的几片叶子，咳，土头土脑的，本来硕大的叶片却似是自暴自弃，瘦蔫焦黄。若不是那根主脉支撑着，或许早就不成样子了吧。

夏季里天气反复无常。阵雨一过，一切又两样了。在雨水的冲淋下，车前草顿时显得翠绿丰盈了。几片叶子舒展着，肥美硕大。车前草的生命力着实顽强，连续的干旱打不倒它，咆哮的大风也奈它无何，小孩子一遍遍地踏过，它仍生长如故。

暑假时，外婆每日都会用晒干的车前草泡一壶草茶，待我疯玩回来，或是做完作业下来，递到我的手边。温热的茶水喝下，口中弥漫着甘苦，又蕴出一点清香。听外婆说，这茶水“降火”，大鱼大肉吃腻了，茶水喝下便不感油腻。一小盘炒车前草更是我的最爱，清鲜的滋味让我无法停箸，外婆也在一边乐呵呵地看着我狼吞虎咽。一年又一年，每到暑假，又一丛车前草长出来了，暑假一过，车前草又所剩无几。

两年前，当我再次回去时，却目睹了让人伤心的一幕。水泥——一道人工的泥石流，覆盖了门口的土地，取而代之的是一套完备的运动器材。外婆手里攥着几把抢救下来的车前草，一言不发。后来，外婆几次想要去更远的地方找寻车前草，都被我拉回：不想吃了。我不愿外婆再受累，也不愿听到一个让人失望的消息。

听说，不少地方开始大面积培植车前草，但因人们怀疑其效力而最终作罢。当科学家公布了车前草的价值后，无数人涌入乡村，车前草一旦涨价十倍。从前，因为它“风尘仆仆”而无人问津；而今，它却成为了重要的“营养品”，命运却不在它的手中了。车前草在车轮之下，可以顽强生长，绽放其生命力，而在人们手中，却难逃连根拔起的命运。但愿人们，不要为了金钱，剥夺一株车前草小小的生存空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