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头叫卖

童年里暑假的生活令我烦恼。虽然去树上捕蝉，到油菜花丛中追逐蝴蝶，到草地上捕捉蟋蟀蛐蛐们，很有趣。但几乎每天都做着相同的事。父母很忙，经常外出，总是留我和弟弟在家。弟弟当然不怕每日的时光乏味，因为他总是睡到太阳晒屁股才会缓缓起来，然后去找他的那群伙伴们玩去。我也曾和他们在一起混过，但大抵是一样的生活，毫无新意，只是多了几个人罢了。我并不弟弟能接受这种生活的缘由，但我能够确定的是，我真的已经无法忍受这种乏味的生活了。

那时，祖母的菜园里菜瓜长的很旺，我便猜到祖母过几日必定会去街头卖瓜菜。于是，便下了一个决定……

果然不出我所料，祖母要去街上卖瓜菜。我便主动提出跟她一起去，见祖母思索片刻，料想我也捅不出什么篓子来，便答应了。次日清晨，她一大早天还未亮就叫我起来，祖母已经准备好菜要动身了。我琢磨着只是买菜为何要如此一大早就去，于是便问祖母。她说：“你这笨孩子，去得早好着哩！”这令我更加好奇了。刚到集市还以为没人，才发现尽是早起的人，再晚点就没位置可摆摊了，我这才明白祖母的话的意思了。

我们挑了个不错的地方摆了摊子，等着客人来。我奇怪为什么这些卖菜的人都不叫卖呢？自己便叫了起来：卖菜哟！才一开口，我就感到害羞了，周围的叔叔阿姨爷爷奶奶都突然看着我，我便怯怯地叫了几句，就不好意思地躲到祖母身后去了。那是，人多了起来，来买菜的人也多了，也许是因为看到我们的蔬菜绿油油的，或是看见是看见我好奇又怯生生的样儿，也许是因为刚刚的叫卖声，便来了一波又一波人，有几个熟人，逢着祖母就问：“哟！这就是您的孙儿吧！长的挺俊的。”祖母笑眯眯的而不答。最让我印象深刻的是几个吝啬鬼为着几毛钱和祖母争得面红耳赤，祖母都能顺利的应付，真让我佩服祖母讨价还价的本领。于是一大堆菜不到一个上午就卖完了。祖母问我下回还来不来，我不假思索地就答应了。

开始的几日觉得十分新鲜十分有劲，可是不久，我便又对那个地方的叫卖，讨价还价失去了兴趣，不想再去了。直到祖母瓜地里的西瓜成熟了，我于是又每日沉醉于瓜香之中。有一次，祖母见瓜地里的西瓜多的出奇，怎么吃得完？看见她看着那些瓜随后笑了笑，我便知道她的心思了。果然，祖母问我：“明天同我卖瓜不哩？”见我不理不睬，又说：“不只是在集市，还下乡串别的村子哦！”我眼睛一亮。立刻答应下来。说不定会寻到不少乐子呢！

仍是一大清早的。车里的瓜一个个肥硕硕的旁边的间隙插了几根又粗有长的黄瓜，后靠排的是圆滚滚的香瓜。祖母带着我匆匆推着车赶路去了。到了集市，人也很多，停下车子，专心叫卖。然而来的瓜贩十分多，那些小贩却精神着哩，卖的的瓜虽没有我们的大，却也圆滚滚的，看上去也挺招人喜欢。也怪我们门庭冷清。多次的叫卖我也不似先前那么胆怯了，我扯开嗓子叫了一遍又一遍，也还是很不乐观，令我十分羞恼，便不再叫了。呆坐了好半天，只有几个人各抱着了只瓜去。祖母一把坐起对我耳边嘀咕了几句，要我守着摊，便走了，祖母一走就有不少人来买瓜了，我不由得责怪祖母早不走晚不走，来人就走了，我又羞又怕头低到胸前了，怯怯地说：“不知道。”那几人见我是个孩子也不怎么理会看了看瓜便走了，而我此刻只是急切地盼望祖母回来。现在想想我那时多么胆小怕事啊。

后来因为依旧没什么人，祖母便说下乡去。我高兴的拍着手说：“下乡去了……”到了乡下才发现并非如想象的那般。我们一下子从人山人海的集市到了冷冷清清的村落。过了一条小路，却看见几十户村户。我们边推车边叫卖，引来了不少人，瓜一下子便卖去了不少。继续往村里走，遇见一个很大的坡，祖母一个是推不上去的，我在后面使劲儿推，炎热的天气把我们的衣衫浸的湿湿的，终于过了那个坡。祖母停下帮我擦了脸上的汗水。我望着祖母皱纹满满的脸上嵌着大颗大颗的汗珠，鼻子不禁酸酸的。祖母真的好辛苦。

下了坡又是一个村子了，幢幢老屋映入眼帘，鸡鸭成群追逐嬉戏，是不是还有几声狗吠传来，路旁的几棵大树上蝉儿拼命地叫着，好不令人烦躁。但停下来坐在树荫下却是一件很惬意的事。几个行路人急匆匆地被酷日催着往前走，他们大概是去干活吧！他们见我们在树歇凉，也凑过来歇了会儿，看见我们的瓜毫不犹豫地买了几个，一掌拍碎就贪婪的吃了起来，很是解渴。

祖母见状也开了个香甜的绿皮小瓜给我吃。吃得正起劲我突然问道：“为什么那些自己不种反倒来买我们的瓜呢？”祖母回答的很简单：他们也许很忙吧，也许不想种，反正他们自个儿心里明白。

之后我们又在那些零落的老屋里转了转，瓜也卖得差不多。而我本来是来寻乐子的，一路见到的也不过是高树蝉鸣，鸡鸭群飞，老屋零落，大抵于我家乡之景一样。这一趟也让自己弄得疲惫不堪。仔细想想以前在菜地里捕蝴蝶，树上捉蝉，草丛中斗蛐蛐，却是那么幸福。

我一下子明白了：一个人之所以对世间生活充满了厌烦时因为他不懂得仔细体味和发现生活的乐趣，而但他对以前的生活回味时却充满了依恋，于是，我依旧随祖母度了几日叫卖的日子，又安心重回以前的生活了。不再抱怨。

罗湖中学初一：一邱之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