雄关寻梦

剑门关因地势险要，被誉为雄关。尽管我去过两次，可还是觉得它有一种梦一般神奇的魅力在吸引着我，但总也说不清究竟是什么原因如此隽永地占据着我的心灵。

直到第三次登剑门关，这种梦一般的感觉才渐渐地清晰起来。

一九八六年十月十日下午，我和父亲第三次抵达剑门关。

虽然这里的一山一水、一草一木并不陌生，但还是感到十分新奇，那种程度不亚于跟恋人久别重逢的情景。

一进狭隘的关口，便令人心广神怡，好似进入了一个宁静的天地。

整个关口没有一点声音，静得出奇，只有潺潺的流水声和时儿从幽谷中传出的婉转鸟鸣声。我听不出到底是什么鸟在鸣叫，只觉得那声音象是美丽动听的歌声。

忽儿，对面山上传来了驼铃般的声音，应声望去，只见灌木丛中露出了几只巨兽般的背和头。我大吃一惊，要不是父亲在身边，我真会撒腿就跑。

我稳了稳神，定情再看，才看出是几条黄牛。我不解地问父亲：“牛脖子上系个铃干啥？”父亲说：“系了个铃子，牛不管走路或吃草都会发出铃声，放牛的就能顺着声音找到它。要不然，这么深的灌木、树林，到哪去找？”我真心佩服劳动人民的聪明才智真层出不穷。

举目远望，在那陡峭山崖下的草坪上，有两只牛正低头垂尾地静立着，好似它们也陶醉在这寂静的氛围中。

这是一幅难得的画面，我赶忙取出相机将这生动的镜头照了下来。父亲也被这里的景色感染了，他情不自禁地对着高山喊道：“啊，祖国！”那声音很久很久还在山谷中回荡。

披着一身阳光的川陕公路，曲曲折折地穿过狭隘幽静的关口，伸向远方，路面象是用水冲洗过的一尘不染，因为这里人迹还是稀少。

顺着公路向关内走一里处有个小镇，是剑门公社的驻地。

镇上的房屋沿着公路两旁一字排开。不管哪家的门面都可以摆摊做生意。只是这里的人还没有意识到生意的好处，因此全镇除了供销社，再也找不到一家杂货店。镇上绝大多数房屋是木制的，而且很陈旧，给人一种古色古香的感觉。

我们跨进全镇唯一的饭馆，店主象是久别重逢的故交，热情地招呼道：“里边坐，里边坐！”还忙个不停地抹桌子，擦板凳。

等我们坐定后店主才问：“二位吃点什么？”我说：“人人都说剑门的雄关豆腐不错，那就先来个雄关豆腐吧？”

店主还未征得我父亲的同意就拉长了声音喊道：“好嘞，雄关豆腐！”就忙着炒菜去了。

不一会儿，饭菜送到桌上。剑门的雄关豆腐果然名不虚传，既香且嫩，外加色泽鲜艳，真让人垂涎欲滴。价格也十分便宜，五角钱一份就足够我们两人下饭的了，即使在当时也是十分便宜的了。

饭后我们来到了唯一的旅馆中。小镇上的旅馆，虽不象城市的那么洋气，但却收拾得十分整洁。住房的价格极为便宜，四人一间的每床五角；单人房间只有八角。使人称心的是服务员极为热情，忙前忙后，直到把客人安顿好了才离去，临走时还说声：“需要什么，喊一声就是了。”

时间还早，我们就到街上转了转。到供销社一看，货物比较齐全，摆放得也很规则。服务员对所有顾客都是笑脸相迎，积极主动地帮助出点子，当参谋。在这边远小镇上能见到这种服务态度，确实是我始料不及的。

回到旅馆中，已是掌灯时分，我和父亲来到灯下与店主聊起了剑门关。

店主告诉我们：“游剑门最好在夏季的雨天，那时满山云雾翻滚，瀑布飞腾。”我说：“下雨怎么个游？”

店主笑着说：“夏季的山雨是下不长的，刚刚还是好好的，忽然间就会乌云飞来，暴雨袭来，如果这时你正在山上，不必心慌，找个山洞藏一会儿就是了，等雨过之后你就可以看到平时看不到的景色。”

听了店主的话，结合下午游剑门关的情景，我即兴作了两首诗：

《登剑门避雨》

攀链顺径上，忽儿乌云障。情知山雨来，急急寻洞藏。

将入雨已临，打湿后背心。息坐向群峰，雨斜洪涛鸣。

《雨后剑门》

山崖断裂瀑布腾，云雾涌处绝壁生。

巴西门关峭如剑，铁蹄金鼓声犹存。

晚上睡在床上，白天一幕幕情景浮现在眼前：有剑门的雄关峻峰；有宁静幽深的山谷；有洁净光亮的公路；有古色古香的房屋；有和蔼可亲的人们；有香嫩可口的豆腐；有苍山驼着夕阳……我就在这一幅幅美好的画面中进入了梦乡。

第二天，当我们乘车回归时，汽车路过剑门关口，我又看到了关口那三个庞大古老而陈旧的，正悠悠转动着的木架水车，脑中出现了一道闪电，噢！原来是它——悠悠转动的水车，将我久未清醒的梦全都唤醒了：

是这里的山水物都有着古色古香和神秘隽永的色彩；是这里的人们都有着淳朴善良的道德情操；是这方乐土还保留着原始而洁净的气氛。

在现代社会，象这种山好人更好的地方怎么会不给人留下难忘的回忆？我忽然明白了一个道理：越是难以说清的东西越值得回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