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忆

人间俯首，团圆如故。

今时不同往日。一切好像未曾有过什么改变，却又好像一切都变了……

没改变的，正午时分下了乡，顺着路去流动的小摊小贩那儿买两盒烟花或是鞭炮。便宜得不能再便宜的价格，却偏偏还是情愿讨价还价，呛个三两句，到也算是和不常见的乡里人久别重逢的慰籍。摊主也从不恼，只是无可奈何地调笑两句。或是唠唠家常，又或是问问孩子的成绩。欢笑声不绝于耳。即便原是不熟络的人，不多时也熟悉了起来。走过每一条街，总能遇上些个熟人街坊。已经不知是隔了多少辈的亲戚朋友，却一见如故，“相逢即是缘”，倒也不过就是如此了吧。到了傍晚时候，夜幕还未完全落下来。那意味着结束，亦是开始。精致的窗花贴在老旧的窗户上，家家户户的炉灶都开了火，食用油的“滋啦滋啦”声与晚辈在大堂前玩鞭炮的“噼里啪啦”中夹杂着欢声笑语的声响无法用似降未降的黑色幕布压制，不绝于耳，开始肆意妄为，相衬成辉。

帷幕慢慢降下。沉默，简陋，却厚实的房屋，在干冷的空气里静默着。大街小巷挂满了精致的红灯笼，从远处看，就好像点点星火在宁静的夜色里闪烁——却还是无法掩盖毫无生气的氛围。浓稠的夜色隐不去翻腾的炊烟，反而显得更加清晰可闻。小贩也收了摊，拍了拍鼓实的钱袋，满意地走向看不见尽头的小巷。街上，倒是真的空无一人了。只是每家每户都亮着一星灯火。这便是不一样的地方了。原本的年夜是热烈的，热忱的。处处是灯火，处处是集市，处处是人潮。而此刻，却仿佛是做了一场孤注一掷的勇梦，到头来，庄周梦蝶，倒分不清什么是真实的，什么是一触即失的梦境了。就好像星火，曾经燃烧过，翻腾过，却在这一刻，永恒泯灭。

它们在此刻安静了。

不再有喧哗不停的闹市，只剩下晃了神的骤然静音。

一切嘈杂，都被与世隔离。

转而却被——“钟南山院士提醒大家……”“新型冠状病毒最新消息……”“全国确诊6798例，还在不断增加”一类云云进而代之，好似今宵也不再难忘了。只有少数人还放着中央一套，在无人问津的地方，忧心忡忡。

当难忘今宵响起之际——人们，老老小小，却依然不约而同地放下了手机，放下了对疫情的关注和焦急，异口同声地唱响了2020的春节。

艳丽，绚烂。烟花在墨黑的画布上绽放。是祝愿。是祈祷。

这——确是不同往日了。人们唱响新年，唱响亲情，唱响武汉，唱响了中国人团结一致度过难关的决心。它明净，透彻；寂寂无声，却心知肚明。

有你，也有我。

亲情在，年味在，冬忆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