栀子花开了

我惊呆了——

那不是父亲吗？——

“卖花了，卖栀子花了！刚摘的栀子花！”只见他脸色泛红，使劲地吆喝着。

我揉揉眼，真的是父亲。可恨的父亲，他怎么能这样？他不是和我一样，一直是“护花使者”吗？曾几何时，栀子树受到别人的伤害，父亲和我一样的怒气冲冲；曾几何时，栀子花过早地凋谢，父亲和我一样地长吁短叹……可现在，他不去上班，却……

“便宜点，一块钱六朵。”

“行！行！”父亲，一副点头哈腰的样子。

我真恨死父亲了！这个小人，这个伪君子！这个早上他竟充当了令人发指的“刽子手”！父亲啊父亲，我真恨死你了，咱家种了栀子树十年，你还从未卖过花呢！可你今天的举动，真是不可思议啊！

晚上。漫步园中，忧伤爬满心头。多少次，我和父亲肩与肩相依，陶醉在栀子花香里。可如今……月色空明，满树的栀子花少了许多。“你一定疼吧？”我把目光投向那高大的栀子树。多少年了，风风雨雨中，它已经拥有了粗壮的躯干。每年，他都养育出那么多的孩子……一朵、二朵、三朵……它们，擎着对明天的希望、对美丽的向往，默默地绽放。它们，纯洁又可爱，宛如我的那几个妹妹。常常，我觉得父亲也是栀子树……而如今……我心里充满了对父亲的不解和憎恨。可栀子树却依旧那么挺拔，好像从未发生过什么。

“孩子，怎么了？”不知何时，父亲站在了身后。

“你自己做的事，你自己明白！”我狠狠地吼道，仿佛受了莫大的委屈。

“唉——”父亲留给我的，是一声沉重的叹息。叹息声里，好像说不出的疲累。

真希望父亲知道自己到底做了些什么。

次日清晨——

“卖花了！卖花了！多好的栀子花呀！”熟悉的声音再次响起。

是父亲！可恨的父亲！血，直往脑门上涌。我再也按捺不住，冲上前去——

“不准卖我的花！不准！！！”我大声喊着，用身子挡住了那些已变成商品的栀子花。

“这是谁家的孩子？怎么这样？”

“是你家的吗？”

顿时，人群起了一阵骚动。

“啪——”一记重重的耳光落在我的脸上。

父亲啊，你？我，哭了……

晚上。再次漫步园中。看看那越来越少的花，再看看那依旧高大的栀子树，我忍不住失声痛哭起来。我哭那被卖掉的栀子花，我也哭我自己。此时的我，不就像那从树上剪下的花么？心，好痛！

“别哭了。孩子！”是母亲。

我更加伤心地抽泣起来。因为母亲，是不懂得怎么爱花的一个人。

“你爸——，你爸，他——，下岗了。”母亲说这话，似乎很艰难，“我家那么多孩子，你爸他……他担心生计啊！是我，是我让他去卖花的。他原先不肯……他心里头，闷得慌哪！”

原来这样。怪不得……我的心，一阵酸楚。可是，每天卖栀子花能赚得了多少钱呢？更何况那么让人伤心。我想，父亲应该勇敢地面对现实，去找一份新的工作。

“看那栀子树，你剪了那么多的花，可它坚强依旧！”是夜，我写了这样一张纸条放在父亲的床头。

之后，我再也没听见父亲的“卖花”声了。

之后，又听见母亲欣喜的声音——“你爸找到工作了！”

漫步园中，花香，更浓了。一阵风过，我仿佛听到了栀子花银铃般的笑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