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叶落霜

夫发于南海，而飞于北海，非梧桐不止。

——《秋水》

第二日，正午之时。弟子们沉沉欲睡，各人执书卷一本，盘膝座于静洼湖边。

有飞鸽盘旋而过，我们不以为然，却被师父的慧眼注意到了。只见师父捷身一闪，从身后抄起一枚小石子。嗖的打出去，正中鸽翅，不知师父点中了飞鸽的哪个穴位，它盘旋几圈正巧落到师父手臂上。我不禁在心中称好。师父在鸽腿的竹签上抽下一个小卷轴，念了几遍，又把飞鸽放掉，脸上荡漾着久违的微笑。

师父见我在看他。便招我过去，打开卷轴，只见上面写着四个字“桐叶落霜”。师父笑着说：“十年一度的比武盛会又要召开了。来，你来解解这词谜罢。”我思索了一会儿，这桐叶落霜本是事实真理，怎能用做字谜呢？我一细想，哦，明白了。“桐叶”，梧桐树叶大多以三个掌状分裂，定是需用三个人；落霜，霜，让我很自然的想起了二十四节气里的霜降节气，时日为10月23——24日，前面有提到“落”，“落”，有后的意思，必是后面的日子。综合来看，即10月24日，派三名弟子参加比武。可这字谜仿佛没这么简单，应该还有别的讯息。我琢磨了很久，未解。

师父见我略有所得，便问：“弈秋可有所获？”我把我的理解和分析一一告诉了师父，师父乐呵呵的，说，我继续你的所讲吧，“桐叶”二字的另一层含义是比武的地点，你想想，哪里才有梧桐叶。我答：静洼湖。他说，对了。“落霜”，“落”，有“最后归属”的意思，也就是说，本次比武将选出两个胜者。

我恍然大悟，只此四字，便能将比赛的是时间、地点、参与人数、将胜人数归于一体，实在是太妙了！“弈秋，你真是越来越聪慧了……”师父略带骄傲地看着我，眼神缥缈而久远，像是天上浮华的云，我看见他脸颊的皱纹层层，两鬓的银丝缕缕，他衣襟的颜色渐渐黯了下来。我的脑海里蹦出几个字：师父老了。师父真的老了。像一棵跨世纪的老树。没有人知道他的高龄。人们只知道他一生都存在于逝景山里，他和逝景山相依为命，就像心心相惜的老伴侣。

我心生感激，眼眶湿润了。

师父轻扶我的头，示意我回到弟子们中间。

“咳。有必要向寺里的所有弟子说一下。比武盛会就要召开了，今届选定的地点是我们身旁的静洼湖……”未等师父说完，弟子们便议论起来。“静下来——静下来——”师父环视整个弟子队伍，他的眼神犀利至极，仿佛能看透一切。“这次比武要求每个寺派选3名代表参赛。依你们看，这次比武派谁去为好呢。”顿时鸦雀无声。师父呵呵笑起来。“谁有胆量？”他问。那位蒙面师姐比我抢先站了起来，这大出乎师父所料。看不清她的面容，却听见她纤魅动听的声音传了出来，“我推荐我自己。何如？”她久久屹立在那里，像是圣女，高洁、高贵、不可一世、不可侵犯。又像是在乐津津地欣赏我们惊讶的表情，我能想象出她现在的表情——一定是微微笑着，傲慢与得意。

师父显然愣了一下。竟不知所措起来：“众弟子，你们……你们怎么看？”几秒后依然没人敢答，都像木头人似的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我说：“好啊。这位师姐。师父，我看就让师姐参会。”师父看着我，摆了摆手：“罢了罢了，就暂且让婧箫去吧。”我更加狐疑了，这位叫婧箫的师姐怎么让师父这样手足无措？既然是这样，我便更想一探究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