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菊花般的女孩

我翻开书页，一朵枯萎的野菊花显现在眼前，岁月的无情使它早已看不出原来的模样。但我的眼眶不由得一阵湿润，它承载了太多，却也是我对“朋友”一词的最初定义。

那一年，我还在乡下。属于乡村的独特气息无时不刻地包围着我——不论那农田里的农民伯伯，还是穿梭在草丛间的芦花公鸡，亦或是一排排低矮的平房。可我打心底厌恶他们。这是山清水秀，却没有一点现代该有的样子，一切都保持最初的样子，仿佛改革变迁与它无关。

唯一让我着迷的——是另一边的山坡。不管是奶奶还是大舅，都说那是一片野菊花地。但从不让我去，说是“小孩子家家，太危险”。

这时，她出现了。那是个清丽的女孩儿，但极不起眼，基本上放在人堆里，一时半会儿也找不出她。可仔细一看，眼睛却极通灵气，仿佛可以看穿一切。白天，那明媚的眸子里闪烁着的是太阳；夜晚，照映着的是星辰。也许是上天嫉妒，使她从小体弱多病。风一吹，会感冒；推一下，会跌倒。可还不是和其他女孩儿一样，早晨六七点就起床，打理好一切才出门。晚上又读书读到深夜。

听说我想去看野菊花，她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突然一拍胸脯：“我陪你！”

“真是我的好朋友。”望着她的明眸，我笑了。

第二天，她挎着个篮子就来了我家。我一脸欣喜，幻想着山那边的风光。却在恍惚之中，感觉到身旁的她，有些迟疑，有些担忧。突然头看她，看她的眸子里，波动着的，不再是光彩，而又有了一丝复杂，说不清道不明。

可我自私了。我想都没想，拉着她就往山上狂奔。山上杂草很高，愣是淹没了我们俩的大腿。风轻拂，窸窸窣窣的声音在我们耳畔响起。山坡陡着呢，只有一条纯粹人踩出来的，约莫三个脚掌宽的小道。爬了不到一半，两人早已汗如雨下。她却比我严重些，脸涨得通红。我的心里满是担忧，可当我望向她，触及她的目光时，却惊觉她的眼睛对我淡然一笑。路越发陡了，后来我们竟然不得以只能手脚并用，仿佛类人猿一般。她摇摇欲坠的身影让我一整颗心都悬了起来。当太阳高高悬在头顶时，我们这才爬上了那座小山，看到了山那边的奇景。

那一大片一大片的，满是一小簇一小簇金黄发光的野菊花。花心圆圆的，花瓣骄傲地舒展开来。望去，似有人刻意排列，可又有些凌乱，反倒增加了一丝跳跃的美感。我摘下一朵野菊花，仔细观察起来。这……这手中的野菊花竟然像极了人的眼眸，圆而亮。想必它们白天盯着太阳，晚上又盯着星辰。想到这，我不由得看了一眼身旁的她——

她一双明眸，在我面前放大，再放大……

听说回家后，她挨了好一顿打，可就是没有把我供出来。那之后，我第一次感觉触碰到了“朋友”这个词，好像是一种义气。

我轻轻把本子合上，默默贴近胸口。

知道自己是永远忘不了，这个野菊花般的女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