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自私

小蝶走了以后，44才将一切真相告诉了我，在哪个电话里。她的声音缓慢沉稳，像在叙述一件跟她毫无关系的事一样，干涩得像在背诵课文：小蝶欺骗了你，她只是和男朋友吵架了，并不是像你所说的被恶毒的养父母踢出家门。

同我们在一起的这段日子中，她一直徘徊在我和44之间，对我说的话她同样也对44说了，没有对我说的话也对44说了。这个比男人更邪恶的小妖精，她欺骗了我两年，她把我笼罩在她法术制成的光圈里，蒙蔽我的双眼，每天对着我吹些蛊惑的雾，她利用我伤害我只是觉得好玩。而44，从头至尾，她清楚一切因果。挂掉电话后，我眼前的事物重新失去了规律，张牙舞爪地挥着它们强有力的臂膀，将我高高举起，然后摔下。

黑暗已将我们吞噬。

44，再不走就找不到下山的路了。

尽管我知道在晚上吃高热量的零食就等于自杀，但看着44手中左右摇摆运动的薯片包装袋时，我孩子奋不顾身地抢了下来。

从来都是44陪我，她似乎没有受过伤，没有需要陪伴的时候。甚至连小蝶那样动人的女人离开了都没有让她看起来有任何忧伤，我一边大把大把往嘴里塞薯片，一边眯着眼盯着斜卧在床上看杂志的44。

凌晨2点，我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黑暗中不由自主地伸手去摸44的脸。手指刚碰到她的皮肤，只听到一句“要死啊”吓的我魂飞魄散。我尽量睁大瞳孔注视着黑暗中的44的方向，你没睡呀？没有。44回答。

你在想小碟么？我问她。

没有。她回答。

别装了，我知道你在想她。

44突然坐直了身体，在黑夜里依稀看出她的消瘦的轮廓，我感觉她在瞪着我，两眼冒火，似乎在月黑风高的晚上恶魔降临要解决掉我这个多余的生命。她的声音很暴躁：跟你说没有就是没有，你为什么总是那么的自以为很聪明，你以为你很了解我么？你怎么不去死？

我愣住了，我从来没有想过像天时一样始终守护在我身边的44会对我说“你怎么不去死”这种话。时间独自哀默地行走了一段，我用很怯弱的声音问她：你怎么了？

我很累，我不想照顾你了，就这样，睡吧。说完这句话，她就像坍塌的雕塑一样倒了下来，压得床发出惨烈的叫声。

后半夜，我清楚地聆听着44沉睡的呼吸声，惶恐着黑暗一整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