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我眼中永恒的风景

时光让我们中间隔着五十年的岁月，我没有和你经历过你的青春，但你的爱把我们之间紧紧相连，穿过五十年的光阴，成为我眼中永恒的风景。

（一）

你是我眼中勤劳的风景。一台灶台，一口大锅，一筐木柴。生在农村长在农村的你依然有着爱烧大锅的习惯。三十那天，你总是忙碌着。每年都是如此——

睡眼惺松的我使劲地撑开如磁石般吸附的眼皮便听到你的呼声：“颖颖啊，起来吧，快，饭都凉了！”鼓风机的嗡鸣和着你的呼喊是大年三十清早最动听的律旋。起身，下床。

来到厨房果不出我所料一盆盆和好馅的茄盒、裹好面糊的虾仁、搅成泥的萝卜丝、排列整齐的刀鱼块……好似都争先恐后要跳下那油锅变成可口听佳肴。坐下，我吃着温热的年饭，望着你。晨光下，你依旧朴素，才染过色的黑发贴在你的耳侧，粉红的毛衣太过宽大，在你瘦小的身躯上显得有些不和谐，几滴汗在发际线隐约闪动。桌上的食材在减少，它们有的变了金黄的虾球，有的变成了灿烂的鱼块……于是我看到晨光中的你愈发瘦小了，是因为太过操劳了么？从冥想中我抽回思绪拿纸巾想去帮你擦去汗水，你推开说：“厨房脏，油烟味浓吃完了就回屋看电视吧！”我笑着走开了，晨光中依旧是你忙着做饭的身影。转身，回屋。我知道再回来那就会有一桌好菜了。

晨光中的你是我眼中勤劳的风景。那满屋油烟的味道和你在灶台上翻炒锅中的食料的身影混着你的爱是三十最美的画面。

（二）

你是我眼中辛酸的风景。历史的硝烟离我太远太远了，文革的动荡我也不甚了解了，可是它们在你的童年留下了痛我却感觉得到。

我从小是你带大的。妈妈说，耳朵发热是有人在想念你。我的耳朵总是发热，我知道你在经常想念我，可你从不打搅我，你怕，怕打搅我好好学习。我知道那是你心中永远的痛。

年轻的中国教育的落后，人民的穷苦，众多的孩子使上学成了奢侈。我不知道当时十二岁才上小学一年级的你怀着怎样的心情；我更不明白停学两个月考初中都成为仅有的十六个考入的同学，那时候你在想什么；我更不晓得为了区区半个工分为了区区一毛五分钱而让你缀学的时你又在想什么……可是我知道，每当我回家你永是对我说：“我就是没赶上好时候，要是赶上了我一定好好学，抓紧一切机会学。”说话的确良时候你带着一抹坚决，一抹遗憾也有一抹哀伤。

你是典型的中国劳动妇女，那些年一个家庭三四十口人共住几间大瓦房，作为二媳妇的你起早贪黑的为整个家族忙碌着。那双手渐渐地起茧结成了大片。你有时会和妈妈倾诉几句，目光中似乎氤氲，那是坚强的你少有的。你去爱舅舅和妈妈，你也爱我和我的弟弟妹妹们。那双手啊，不断的结着茧，我亲眼看见她一点点的青筋突兀。那茧结成大块附着在手掌与指的交界，厚厚的硬硬的。这就是一个勤劳的中国妇女，她的辛酸有人懂么？

你是我眼里辛丽的风景。独坐窗边，你的倾诉，风吹起的发，突出了那一抹辛酸的背影。

姥姥，我是含着泪写下这文章的。我想起很多你温暖的怀抱，你坚强的生命观，你辛勤的付出，你对我那微小很深沉的爱。我爱极了抚摸你的手掌，因为她像树之年轮，记录着你人生的点滴。你从不说爱，但那内敛而深沉的爱在三十年饭中、在中考前的电话里、在冬天毛衣上，抑或更早在夕阳你追我吃饭的嬉笑里，在你裹紧我的襁褓中……

你的手总爱摸我的脸，说我又长胖了，该减肥了。我说：“胖好看，富态。”嘿嘿，你和我一起笑了，加深了那几道本就不浅的皱纹。形成了我眼中爱的风景。

你是我眼中爱的风景，你是我眼中勤劳的风景，你是我眼中辛酸的风景……你是我眼中永恒的风景。

周立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