乞丐

回家的路上，多了一个奇怪的乞丐。

学校路段，多乞丐是不足为奇的。我见过拉二胡的，抱着残疾小孩的，嘤嘤哭着的，却从来没有见到过像他这样的乞丐。他看起来只是一个九、十岁的男孩，衣服残破，但他也努力扯着使它展平，他的眼睛透明清澈，嘴唇却总是刻薄地抿成一条直线。他的面前放了一个小碗，男孩挺直腰板，像士兵一样巡视着每个过路的人。

装清高么？我不屑地从他身边经过，带着嘲笑扫过他的脸。他只是不动声色地坐得更直。

再后来，路上又多了一对乞讨的母女，单臂的母亲抱着年幼的女儿，向每个过路的人磕头，渴望一点点同情。我们这些大城市的人们，只是用一种看骗子的眼光看着她们，不为所动。更有甚者，压低了声音嘀咕道“哇，现在的骗子为了点钱连这么小的女孩都绑来一起骗人啊。”

我注意到，男孩用一种不明意味的眼光，看着那对母女，和她们眼前只有几个硬币的碗。

男孩突然半站起身子，抱住一个过路男人的腿。“喂喂喂！你干什么？干什么你！”男人束手无措，慌乱地踢着腿，大概是众目睽睽之下被一个肮脏的乞丐抱住非常丢脸。“求求你……给我……给我一点钱……”男孩抿成直线的嘴唇总算开启了，沙哑的声音传出，带着怯懦的语气。我看着那孩子消瘦的脸，暗暗想道，果然骨气敌不过饥饿啊。

男孩总算从男人手里拿到了钱，一言不发地将那些硬币攥紧在手心。男孩歪了歪头，将复杂的目光投向了乞讨母女面前的碗，单臂的母亲搂着年幼的女儿躺在地上，熟睡的她们没有发现男孩奇异的眼神。他不会连那几个硬币都想要吧？我不屑的目光更浓了。男孩行动了！他慢慢挪动着身子，慢慢地将手放到碗的上面，慢慢地降低了手的高度。

“叮——”男孩手里闪着亮光的金属物，掉进乞讨母女的碗里，像男孩的眼泪啪的砸在我的心上。那些向男人乞讨来的硬币，全部都落进了乞讨母女的碗里。

我颤抖着移动脚步，从男孩身边经过。第一次没有带着不屑地看着他，他又坐直了身子，眼睛依旧透明清澈，嘴唇却悄悄舒展开来，绽放出像花一样的笑容。我的眼角湿润起来，男孩的身上散发出像玫瑰一样的气味。

他是一个贫穷的乞丐，却感觉比城市人更加富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