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我是海

吴明

班里一共有45个人，帆是单人独桌的，就像她永远第一的成绩一样赫然。直到高三时，成来的那天，这种局面被打破了。

成是那种潇洒得让人嫉妒的男孩儿，言语很少但声音很有磁性。成的思维很怪异，上课时，总能从别人想不到的角度去解释问题。成对一切都显得无所谓，没完成作业时也从不遮掩，只是重重地点一下头：“我没写。”成的学习成绩很棒，几次模拟考试，帆仍是第一，成是第二，每次都只相差两三分，对于帆来说这无疑是一种无声的威胁。帆开始恨成，怕他真的有一天会超过自己。

学习上，成和帆是对手；生活中，成和帆虽是同桌，却从不多言，他们都在封闭自己，成用他的无所谓，帆用她的埋头苦读。直到艺术节时，生活才有了稍许的闪光。

那天，出了一条爆炸性新闻——成居然会吹埙，听曲调他吹的好像首流行歌曲，但经过埙的过滤，滤去了现代的喧嚣与嘈杂，只沉淀下一份古朴与悠远。音符缓缓地从成的指间流出，慢慢地溢满了整个教室。曲调舒展、开阔、深邃、神秘。一曲终了，成问大家听出了什么。帆不假思索：“海，是海。我听到了，也看到了，是深沉的、神秘的海、是广阔的、宽容的海。”成冲帆笑了笑，很真诚的笑。回到座位上，成说这是他最喜欢的歌《我想我是海》。“有谁孤单却不企盼一个梦想的伴……没人分享，再多的成就都不成圆；没人安慰，苦过了还是酸……我想我是海，宁静的深海，不是谁都明白，胸怀被敲开，一颗小石块都可以让我澎湃。”成缓缓地唱首，帆听得醉了。她头一次发现，原来生活除了学习还有那么多的美好和乐趣。帆说她喜欢这首歌，却也是无心一说，成却每天要唱上几句。

一天，学校要选优秀生，每班一名，将来保送大学。这样成和帆成了对手。帆的脸一直紧绷着，上课经常走神儿。成倒还是老样子，只是不再唱那首《我想我是海》。

两天后，班主任把成就叫到办公室，回来后成什么也没说。临放学，成递给帆一张卡片，说：“我要走了，留个纪念吧。”帆有些莫名其妙，成的背影却已消失在人流中。打开卡片，上面写着“赠帆”，下面是成的签名，中间什么也没写，只有一片深蓝色的大海。帆不明白卡片的意思，也懒得去猜，因为她更关心评选结果。

第二天，成真的没来，以后也没再来。帆当选了优秀生，她很高兴，很满足。

时间过得真快，高考已发榜，帆也接到了名牌大学的录取通知。可是毕业联欢会后，班主任却告诉帆一个令她震惊的事实：

那天班主任通知成当选优秀生时，成说：“老师，我从小是跟着奶奶长大的，父母都在英国工作。这么多年我封闭、我怪异。没有人了解我，没有人能真正听懂我的心声，但帆听懂了，我着实高兴了很久。但我发现，那也许只是一时的共鸣。帆是个要强的女孩儿，她更看重保送生的名额，或者说她比我更需要它。所以，为了帆对我的这份无意识的了解，请允许我把这个名额让给她吧。我相信自己能考上重点大学。”

“帆，本来我是答应成永远保密的。但现在我想让你知道，你还有过这么一份珍贵的友谊。”

那晚，帆一手拿着录取通知书，一手拿着成留给她的卡片，望着那片蔚蓝的大海，帆突然感到，生活里最生重要的不是拥有成就，而是能与知心的朋友一同分享成就。朋友是人生不可缺少的一部分，生命因此才更有光彩。

当帆乘上去大学的火车时，她想起了成最喜爱的那首《我想我是海》：“没人分享，再多的成就都不成圆；没人安慰，苦过了还是酸……我想我是海，宁静的深海，不是谁都明白，胸怀被敲开，一颗小石块都可以让我澎湃……我想我是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