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末年初守灯

这么一年来，是长诗。 

想写一首长诗，在很多时候动过这种念头，却终不见白纸留墨。末了，发现要写成念想中的恢弘史诗，自己写作水平靠不住，只能是凭借我自认虚度的整载光阴。到了这个时候，诗篇就出来了，不在纸上而在心里，是一个旧年的琐碎片段。

对着稿纸大肆回忆，伪装伤春悲秋的就算了。静谧的跨年夜索然寡味，想喝茶。目光从笔尖游离开时，转瞬即逝的睡意侵袭，于是越想茶味提神。用的是廉价茶具泡便宜茶，心中本来就没有称之高雅的品茶趣味，也就泡出很简单的茶，我也不知清香与否，反正到底是能喝。真要我仔细去品寻出什么回味来，最后反倒更加无聊，像我一年来做过的许多事情，明显是不屑一顾的，却要追着大伙儿的热潮，这非常不好。一杯下肚，空杯讽我。

一年中的人际关系也是十分有趣。川端康成在《波千鸟》中说，“茶碗是不会被人类的丑恶关系束缚住的。”听起来茶碗似乎比人更了不起，我喜欢这个说法。相处很久，发现当初的自恃过高都开始老化，在人才之中只能相形见绌，不时有个出彩的机会，就在物质的高压下妥协认负，我觉得很可耻。到外头来读书混了一年算是不错的社交，然而我主观上的和睦融洽，实质是个人之间的各种鄙夷与轻视，或是变态般的仰慕和嫉妒。 尽管从内心深处，我还是欲成为强者，但我偏偏是个名贵茶碗，不被用来饮茶，也不被所谓“人类的丑恶关系”束缚，可这些有什么用。

喝完茶写下几行字，不经意间就跨了这个形式主义的小年。出于一种每年都必须有的习惯，我惊觉应该谈新年理想。那么我就一如既往地空谈今年的计划，并且在寒假之前付诸东流吧。

今年我要比以往更加努力地学习，更加努力地锻炼，更加努力地练琴。

似乎每年都是这么说的，我多么持之以恒啊。新年致辞和年终总结我向来是做的非常漂亮的，就如同那首长诗。汪国真说得好：“我不去想是否能够成功……”我真的什么都没想，但也什么都没做。

认为时光如扬沙会全部落回地面的我，就这样不停地将细沙由指缝间流过，捧起，再流过，直至风起。去年的记忆已经没有下落了，所以不打算感伤什么校园友谊，集体活动。感叹岁月不饶人固然可笑，我不再叹息了，时间肯停下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