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奶的菜园

与奶奶最初的记忆便是种菜，那时喜欢去家旁的菜园。菜倒也不多，只依稀记得那棵树与奶奶的身影。

菜园本是一片荒地，更早是工地，工程完后一直闲置，这块地便荒了下来。碎石块、砂粒使荒地毫无生机，干燥的空气令人窒息。

父母周末爱带我来这里，穿越这片“沙漠”便是无名山，顺着青石板台阶可登至山顶的小亭。黄昏偶尔适逢小雨，还可在小亭里静坐片刻，吹吹晚风。

不知何时，荒地多出一片绿色，被隔成几垄菜地，菜地之间是小径，绿地外围是杂草与小树。那土壤夹杂清绿的淡香，蝴蝶在菜花上扑翅，让整个菜园瞬间变得温馨可爱。

也不知何时，奶奶便成了这里的常客，说是接管了一块菜地，每天都要打理打理。

记得一次吃饭，已是黄昏，奶奶仍没有回来，母亲便让我去找。片刻，来到菜园，见奶奶站在一棵残枝的树下，正在夕阳的余晖中望着她的菜园，脸上满是慈爱的微笑。

一棵木瓜树，棕色的树干，足有碗口粗。断了枝，与旁树，让人一眼便能看出。树干上沾满了洁白的汁液，虽长得高大，可树上的木瓜吃起来实酸。也不知其原因，只听老人说，不知是哪家走了，没人管，便弃了。奶奶安静而神秘地对我说：“不要急，木瓜自有成熟的一天，熟了的木瓜才好吃。”她说话时平静的眼神中却透露着一种坚定，以至于多年后，每当我遇到生活中的不顺，总会想起奶奶的那句话。

奶奶从桶里轻轻一舀，晶透的水如珠点点，散在树下的黄土上。水浸润了泥土，也浸润了我的心……

如今，菜园与早先有许多不同，竟多了些香蕉树与各类不知其名的植物。去看那棵木瓜树，已是鲜棕色，站立于其中，不细看已找不出来。青翠的枝丫从断口处长出，骄傲地向上而挺，竟有如此生机。

奶奶还是在她的菜园里为她种的菜慢慢浇水，如呵护她的子孙们，只是步履更加蹒跚。此时，万言不如一见。奶奶老了，树高了，愿它们能继续长高，长高……

再见奶奶，早已苍颜白发，不能再打理她的菜园。木瓜依旧未成熟，青青的，却已结了累累的硕果。一刹那，记忆拢为沙石，承载思念，记忆中的那棵树与奶奶的身影也渐渐朦胧了。那一个个木瓜就像奶奶的子孙们，无论多么青涩，奶奶都始终坚信它们会有成熟的一天，因为无论长得多么高大，它们始终生长在奶奶的菜园里。

常于窗前，忆奶奶与她的菜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