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商的野心

以前，我以为。

笃信梦者，皆为弱者。

所以，我不信梦。

可笑的是，最近我却一直在做一个梦。

一个疯狂得连我自己都无法相信的一个梦。

梦里的那件事情超乎现实，是梦？抑或是未来？

我不知道。

我只知道，如果这梦境能够变成现实……那么，一定很有趣。

——富商名族继承人，瑾瑜。

在这个本国势弱，兵荒马乱的时代……

在这个强敌入侵，君王战死，盗贼丛生，金玉贬值，粮价无力维持的时代……

瑾瑜的家里却是骄奢淫逸、莺歌燕舞，就连飞禽走兽吃的，也是从专人运送的特制口粮。

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

长期在国内的战乱以及各地揭竿而起的群雄、落草为寇的蟊贼，各有一种剥夺百姓的手段，这就不难解释自己最近的遭遇。

最近瑾瑜外出的时候，总有一些人看他的眼神越来越有一种怪异的意味，就跟他在梦里梦到的那个人一样的眼神，一样的意味——

——贪婪的欲望，而又是遮遮掩掩、躲躲闪闪的贪婪。

直到今日，专人把为珍禽奇兽特制的口粮送到时，瑾瑜才豁然开朗。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一般的难民为躲避战乱而奔赴他乡，所携多为金玉宝器等贵重物品——你在逃难之际，更在意的是粮食？还是金钱或者传家宝？

民以食为天，在没有粮食果腹之前，金玉宝器尽是死物！故而许多人将这些东西或典当或交换地换取了粮食。

如今大量的难民涌入，粮食因需求提升而升值，金玉宝器因大量地涌入市场故而贬值。

这就是他们眼神异样的原因！

因为无论是典当铺还是粮店或者其他的什么，很少没有挂着瑾瑜家旗号的店子……而瑾瑜，则是偌大家业的唯一继承人……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就像那镜花水月般的梦里的自己，虽然君临天下……

……

最近在商讨大事的时候，总是听到一些毫无建树的陈腔滥调，就像幼时学堂先生教的过气经谣一样，瑾瑜虽然苦苦支撑，可还是不由自主地睡去。

每次睡，都似是做梦，每次做梦，都会梦到那个疯狂的梦。

那个人，是我的未来？

抑或是，未改变的我的未来？

没人知道。

可是，瑾瑜每次醒来，胆就更大一分，大得连他自己都无法察觉……

“把粮食分给他们吧。”

瑾瑜踌躇良久，终于说出一句话制止了他们毫无内涵的商议。

“大公子，你是在说笑么？”

“刁民夺我等粮草，砸我等旗店……”

“……官府无力维护，我等自当派遣庄丁前往维护我等利益……”

“粮草虽贱，可多多少少也值个钱，何况此时粮价上涨。”

“我等虽然家财万贯，可也是积少成多。”

……

“诸位，稍安勿躁。”

轻轻摆手示意他们安静。

“在钱与名声之间，我想大家更看重的是实实在在的钱……可是，钱与生命呢？”

“战乱之时，国家存亡一线之间，政令下达不了，法律自是一纸空文。敌军攻城略地，百姓流离失所，难民没有衣食，自然落草为寇抢夺他人。我等虽可派庄丁前往维护自己的利益，可是，这却在这个敏感之际给了侵略军和护国军没收我等家财的证据。只要他们说我等聚众谋反，维护私兵，只怕我等尽皆要被腰斩于市。”

瑾瑜提起茶杯轻抿了一口，偌大一个议事厅此时却是鸦雀无声。

“何况我等店铺遍布全城、各镇，而我们的庄丁却只有那么几千人，镇压得了东边的打砸，可是还有西边呢？南边呢？北边呢？就算我们侥幸，镇压得了四方流民。可是战乱之时，流民只会增多，不会减少！没有粮食吃的人越来越多，自然会聚集越来越多的人想要抢夺我等粮草！与其如此，不如我等在四方开设粥场，给流民一口活命的粮食，他们自然会感恩戴德，我等仁义之名流传四方、千古，就算日后战乱波及这座城池，可民心却牢牢地依附在了我们的手中！流寇、军队自知我等为关心民间疾苦的仁义之人，就算他们为了补充军需而想要将一些商家名族的财产充公，也不会选我们——因为我们将粮草分给了流民，抄我们家，所得不多而失民心，被民怨。就算日后他们真要抄家，我们庄丁如若训练得当、装备精良，自可抵挡一时，只要我等登高一呼，流民之众自然争相依附。如此，进可争霸天下，商家名族自成皇族；退可携大义依附得势之人，裂土封侯，自然也少不了我们的份，就算最不济，我等可成为名闻天下的望族。如此，可保我等性命，又还有机会将我等家族发扬光大，大家意下如何？”

……

对于弱者来说，梦是宿命。

对于强者来说，梦是推动自己前进的原动力。

我不会止步不前。

因为在梦里，我是皇帝。

——瑾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