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种美丽叫做苦爱

爱的方式有很多种，它们让人感到幸福，但她给我的那种爱，却像欠下的债，一辈子也还不清。

她是我的大姑，记忆中的她总是牵着我的小手，在车水马龙中穿行。她总是关切地问我想吃什么零食，然后爽快地掏出大把零钱。她总是带我去看节日上的烟花，或是走街串巷地拜访亲戚。那时候，我觉得她是世界上对我最好的人了。

其实，她一点都不美丽。高大的身材上架着一副枯瘦的面容，宽大的额头高高地凸起，牙齿也参差不齐。记得在爸爸的一次同学会上，他在回忆同学之间的故事时，描述道：一位好友来家里做客，竟误将正在炒菜的大姑当成了奶奶。引起众人哄堂大笑，可我却笑不出来。

后来，大姑父得了脑溢血，像个孩子一样蹒跚学步。我们去探望她时，只见她的脸颊深深地嵌着两条皱痕，面色枯黄得不堪入目。她热情地招待我们，开始剥柚子。伴随着新鲜的撕裂声，血红色的果肉向我递来，我本能地推辞了一下，但还是好奇地咬了下去。那果肉极甜，像一股甘泉涌动在我的心头、我一瓣接着一瓣，大口地吞噬着。临走时，我向父母请求再吃一瓣，爸爸浅声责怪：“人家就这点好东西，全让你吃了。”这句话像一阵钟声把我敲醒，我抬起头，看到周围蓝绿色的墙漆，还是十多年前的模样，凸凹不平的墙壁就像大姑苦熬着过的日子，但她对我的好却从不因生活的拮据而减少半分，我享受到的那种甘泉般甜润的爱，是被生活痛苦地撕裂了的果肉。这种美丽的苦涩，让我感到难以下咽，难以偿还……